在香港，今年春拍苏富比、佳士得相继推出针对高价拍品的限制措施，矛头直指拍卖场上延期付款的大买家;在伦敦，半年前拍出5.5亿元人民币这一中国艺术品拍卖全球新纪录的清乾隆粉彩镂空瓷瓶，又因为内地买家迟迟不付款而再度引起中外媒体关注;在中国内地，拍卖行面对大买家的延期付款要求不得不作出痛苦选择。

　　苏富比佳士得葫芦里卖什么药

　　今年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的玫茵堂夜场拍卖针对高额拍品推出限制措施，结果导致数件高估价拍品流拍;无独有偶，将于5月末举办春拍的香港佳士得，也推出类似的“高额拍卖品预先登记”制度。这对拍卖场会带来什么影响?

　　佳士得高额拍品出新规

　　春拍在即，香港佳士得推出了“高额拍卖品预先登记”的做法。按照其做法，买家如“对任何高额拍卖品(最低估价为800万港元或以上) 感兴趣”，都必须办理高额拍卖品预先登记。而预先登记手续的关键，是要预付100万港元作为竞投有关拍品的保证金。此外，香港佳士得还规定，买家只有在成功办理预先登记后，才能获发高额拍卖品竞投牌。无论是在拍卖现场还是通过电话及书面委托竞投，拍卖官一般只接受以高额拍卖品竞投牌或其注册竞投人士作出的竞投。

　　对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佳士得亚洲区主席叶正元确认了这一新办法，他表示，竞拍者在登记竞拍某些高估价拍品时，佳士得可能会要求保证金或其他的保证。他认为，这种保证金机制有利于优化对卖家的付款过程，保护佳士得及其客户的利益。他还表示，这样做应该不会影响买家竞拍的意愿。

　　苏富比是始作俑者

　　如此针对高价拍品所采取的严格限制，其始作俑者是香港苏富比。今年4月7日晚香港苏富比春拍的“玫茵堂珍藏”夜场拍卖，也采取了类似的做法：针对估价达到或超过1000万港元的高价拍品在图录上作了特别的记号，投拍者要有专门的号牌才能竞拍那些高价拍品，为此不仅要预付高达800万港元的保证金，还要承诺在30天内付款。香港苏富比CEO程寿康在回答记者时表示，这是由于玫茵堂的主人提出了严格的付款要求，苏富比才对高估价拍品的投拍作出了限制。会需要审核买家的信用和资金证明，会针对具体客户提出预付保证的金要求。

　　不过，苏富比却并非如佳士得那样做一个普遍适用的规定。如将于5月31日举槌的“梅云堂藏张大千画”专拍，也有高价拍品，但程寿康却表示对参拍的买家没有类似“玫茵堂珍藏”专拍的做法。他透露，中国书画的拍卖的收款状况良好。“这次不需要高额保证金。”他强调，对拍卖行而言，“不一定要破什么纪录，只要按估价卖出去，及时收款就可以了。” 

　　价格泡沫

　　从苏富比香港春拍玫茵堂夜拍前的特别限制措施，到佳士得香港春拍前相似的限制措施，都触及到中国艺术品市场一个潜规则：大买家付款拖延的问题。而半年前为了一件乾隆瓷瓶打破中国艺术品拍卖全球纪录而兴高采烈的英国人约翰逊、班布里奇，碰到的苦恼也是这个问题。本期焦点从一个特殊的角度切入到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一个症结性的问题：大买家延期付款给拍卖价格带来的泡沫会有多大?

　　延期付款，是当今中国艺术品市场上大买家的特权：拍卖行要他参加拍卖竞投可以，但要在佣金、付款期上给予相当的优惠，尤其是约定的付款期，往往超过半年甚至一年。对拍卖行来说，大买家参与竞投，是冲击单件拍品天价、拍卖会总成交量新高等拍卖纪录的前提，即使要冒巨大的风险也在所不惜。当然，拍卖行不可能先垫付货款，委托人为此也要承担风险。

　　抛开那些令媒体津津乐道的“瓷器爱国主义”、“做局论”等话题，潜规则带来价格泡沫显然是不争的事实。尤其在行情发动初期，高价拍品与低价拍品之间存在断层现象，大买家选择高价拍品进行突破，许多拍品“点石成金”爆出天价;即使在此后的行情上升阶段，一些著名艺术大师的精品也会在短期内有3到5倍甚至10倍的价格飙升。此刻拖延付款期，使竞拍变成了一种只赢不输的期货买卖;更有甚者，既无20%的保证金，也没有强制平仓的风险，甚至连到期交割的强制规定也没有，可谓无本万利。因此，人们不禁要问，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亿元时代”，有多少天价纪录是价格泡沫的产物呢?

　　当然，泡沫未必一定会破裂。这取决于行情的可持续性，取决于当前的快速上升阶段有多长，因为价格快速上升阶段出现的泡沫，市场会自己消化。即便如此，风险仍然存在：价格泡沫必然会造成高价拍品的流通性大打折扣。设想一下，那件乾隆瓷瓶拿不到5.5亿元的货款而不得不再次拍卖，最后的成交价会有多高?打个对折也是完全可能的。我们看艺术品价格，尤其是那些高不可攀的天价，切不可把那些泡沫的因素给忽略了。

　　更何况艺术品的拍卖行情是起起落落、此起彼伏的，一旦行情从上升阶段出现逆转，很可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泡沫一旦破裂，付款延期届时就会变成付款无期，巨大的损失恐怕连拍卖行也难以承担，最后还是要委托人自己吃进。不过，那是后话了。 

　　天价乾隆瓷瓶

　　买家仍未付款

　　2010年11月11日在伦敦西北郊区的一家小拍卖行，因以5160万英镑(约合人民币5.5亿元)的价格成交了一件清代乾隆粉彩镂空瓷瓶而打破中国艺术品的拍卖纪录，受到全球媒体的关注。近来，由于英国媒体先后报道其中国买家尚未付款，再度引发京沪各地大众媒体热议。

　　据媒体报道，拍卖至今虽已时隔半年，英国的当事人包括委托人约翰逊，拍卖行主人班布里奇，都先后来中国与买家见面催款，但买家仍未付款。媒体还就此抛出了诸多话题，如英国媒体再次谈到了当时甚嚣尘上的“瓷器爱国主义”，提到了2008年法国佳士得拍卖铜兽首时中国买家蔡明超先举牌又拒付的做法;而中国媒体更进一步，对瓷瓶的艺术价值提出质疑，甚至谈到了高价拍品的做局论，当然也有人谈到了中国买家的商业诚信问题，甚至关注到中国拍卖场上付款延期的潜规则。

　　跟风变革or坚持传统：

　　内地拍卖行面临抉

　　面对大买家延期付款的要求，拍卖行会有不同的选择：有的拍卖行宁可为了稳健经营而拒绝，不得不甘于拍卖场的冷清;而中国内地许多大拍卖行甘冒风险接受大买家的苛刻条件，多半则是出于无奈。

　　董国强：游戏规则可修改

　　北京匡时董事长董国强早就在玫茵堂专场拍后，就指出其高价拍品流拍，关键还是苏富比在拍卖前针对高价拍品采取的限制措施。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又强调，买家7到35天的付款期限，是佳士得苏富比的做法，在中国艺术品拍卖刚开始的最初阶段可以执行，因为当时的老买家都是佳士得苏富比的买家，而新买家也比较老实。问题是这个制度执行了10年，还适合今天的市场的需求吗?

　　他认为当前的市场已经出现了三个变化：首先，买家群体变了，内地买家成为拍卖行的主力;其次，当年买家关注的是收藏乐趣，现在主导市场的是投资理念，竞拍是商业行为，是利益的考虑;此外，艺术品价格变高了，10年前成交价超过100万元的作品还是凤毛麟角，现在动辄拍到一亿元，还要买家一个月内就付款不可能了。因此规则需要修改，需要适当变通。

　　他强调，内地拍卖行相形之下更有弹性。买家拒不付款的现象都发生在海外而非中国内地的拍卖行。在内地，收款凭的是人情，拍卖公司与买家保持密切的“朋友”关系。当然，付款期因此会拖得时间很长。修改规则就是让卖家来选择：要么是付款时间短而成交价格会比较低;要么是价格高但时间会很长。 

　　刘越：高价拍品应谨慎估价

　　中国嘉德瓷器工艺品部总经理刘越则认为，玫茵堂的拍卖价格定位很高端，所以会对竞投的买家作特别的限制，因为高估价的拍品风险也高。他认为国内的拍卖与此不同，如中国嘉德的拍卖没有估价特别高的，但门类特别丰富，估价比较贴合市场。他认为当前舆论上热议的“宫廷”“天价”，大多出于媒体的炒作，造成当期拍卖市场一种扭曲的心理。他强调：“我不主张走‘高精尖’，不管经济形势怎样，都会把路越走越窄。”

　　他还认为这与当前艺术品市场有大资金进入有关。好的方面是艺术品价格大涨，不好的则是改变了游戏规则：大资金不关心过去，只关注未来，只要拍卖公司证明拍品的来历;企求拍品短期上涨，价格快速上升。这些都会带来许多问题。如宫廷艺术甚至犀角专场各大公司都在推，价格上涨快，资源少，一定会带来高估价、高风险的问题。不过他对未来市场还是有信心，认为经济形势好，艺术品基金也在寻找渠道，市场则更理性，不是买最贵，而是买最好，不过他还是告诫同行，在顶尖拍品的估价上要慎重。

　　董军：拍卖依赖信用体系

　　北京永乐是佳士得授权在中国内地使用其品牌的拍卖公司。该公司总经理董军表示，内地拍卖行一般都有保证金制度，而且在不同的场次要求买家预付不同额度的保证金。一些国际拍卖行在香港春拍的做法，是针对高价拍品的。内地拍卖公司这样的高价拍品较少，因此没有采取“高价高保”的政策。但成交价格低的拍品也未必没有付款问题。永乐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收款率在95%左右。不过作为拍卖行的理解，卖家的资金流很重要，如果买家不付款，就意味着至少半年后才有机会再次上拍。因此，拍卖行对此作严格的规定还是为了保护卖家。

　　董军认为，当前困扰市场的买家付款延期现象，是因为内地的信用成本太低，信用体系尚未健全，而拍卖业务对其又要求特别高。这是新兴市场特有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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