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三品”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两千多年前的《史记·平准书》中已有明确记载,武帝时期曾铸造高额虚值货币——龙、马、龟三品。但是,在它的身上,又围绕着太多太多的谜团。比如它的铭文为什么不用汉字,而用古希腊文?而古希腊文字又错误频出,且拼不出明确的含意,而被人们用臆测作出各种解释。
再如明明是“白金”,其出土实物却多为铅、陶、铜等材质。既然是“三品”,为什么龙币出土早,龟币、马币近些年才出现,且形制不一?以面值而论,龙币最高,而龟、马币低,后者应当量大,但是出土实物数量却正相反!还有,为什么只有龙币上有环形的古希腊文,而马、龟币上没有?
诸多的问题,也有诸多模糊的解释,然而比起与“白金三品”同时期或更早的中国古代刀布环钱以及“半两”“五铢”成熟规范的体制,这种离奇古怪的货币很难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一个清晰而完整无误的概念。
记得最早对希腊铅饼(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白金三品”中的龙币)撰文的人是我的老同学,即西安碑林博物馆研究员张柏龄女士,登在上世纪70年代的《文博》杂志上。该文与其稍后的相关文章中,主要内容都是谈及希腊铅饼的用途、功能和出土环境及在墓葬中整体布局中的位置。总体来说,此物实用功能并不清楚,但作为殉葬用品,其作用是明确的。
近些年来,对“白金三品”的探讨逐渐增多,认知亦逐渐深入,特别是泉界不少人,对此逐渐认同,在我主持的钱币栏目中已发表数篇相关的文章。《史记·平准书》上对“白金三品”的叙述也逐渐和出土实物对上了号,当前,虽有一些学术上的争议,但是比起清末民初以及上世纪40年代的泉家,应当说对“白金三品”的认识已大大推进了一步,可以说已脱离了纸上谈兵的模糊阶段。如龙币(即希腊铅饼)上的希腊文,是汉王朝为了打通丝绸之路,为了与欧亚诸国通商的方便;再如龙马龟币三种都有“少”字印记,表示官方“少府”监制等等。但距离彻底解决这一学术问题,还有不少的细节需要澄清,其中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三品的材质问题。西汉王朝,特别是武帝时期,国力相当强大,要发行大额货币,特别是丝路通商的国际性货币,却要用贱金属铅来铸造,恐怕是大笑话,况且史书明确记载,三品材质为银锡,从来中国历史书上说的白金均是指银,那么,如此众多的铅饼怎样和龙币对上号呢?况且既是西汉的大额珍贵货币,为何出土量这样大?据我所知所见的已不下百枚,“白金三品”发行时间很短,数量肯定很少,此种现象何以解释?本期发表的刘存忠先生的文章《真正的“白金三品”》对此课题的研究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实物证据,将此问题的解决推进了一大步,原来“白金三品”的真正材质,就是白银,正因为如此,真正的“白金三品”出土量不过是凤毛麟角,极为稀少。刘先生所藏的一套可说是其中之一,而大量的铅质、陶质(龙币)都不过是民间仿造的殉葬品,只有如此理解我们才能对解决西汉的“白金三品”之谜跨进一大步。
刘先生的龙币,曾经我目测上手,其背部锈迹虽经人为破坏,但其面部锈色入骨,无疑为两千年以上的真品。出现这一实物佐证,是非常可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