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滨海高新对话德国雕塑家乔治·阿伦斯:我与石头进行的直接搏斗
提起雕塑这种艺术,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光辉灿烂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主义代表作—《大卫》,以其惟妙惟肖的逼真形态深入人心。而时隔多年,现今,特别是二十世纪,世界经历了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多种艺术思潮的洗礼之后,雕塑艺术在其表现内容、表现手法上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我们采访的乔治·阿伦斯(GEORG AHRENS),正是当今国际美术界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位雕塑家。让我们随他一起走入当今雕塑艺术的世界。
览阅乔治·阿伦斯在中国出版的两本作品集(一为雕塑作品集,另一为水墨作品集),随手翻到一页,其中一幅作品便给予读者深刻的印象,这幅名为《官僚》的砂岩雕塑作品,非常鲜明生动的表现出一位官僚的形象:向前行走的步伐中伸出了手,摆出官僚会面中非常典型的握手姿态。他用砂岩雕塑出切片似的形象,一反他其他作品中饱满的人物形象,臆测这是作者意图表现官僚的人性缺失,道德沦丧而用的表现手段。雕塑虽然有头部,但是毫无表情可言,进一步表现出官僚的木讷冷漠一面。整个作品最大亮点在于人物切片似的构思和表现手法,极为恰切的突出官僚这个身份的特征。
阿伦斯在与中国网·滨海高新的对话中说,他到过霍去病墓,正是那次之行对他艺术的发展起到至关作用。随即他画了一张草图,颇像中国的祁连山脉,既大气古朴,又十分灵动。
谈中国,谈东西方艺术
[中国网·滨海高新]:阿伦斯,此次中国之行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
[阿伦斯]:我觉得中国的很多地方都很有趣,我看到了很多的对比,比如古代和现代的对比,我看到了很古老的东西,天坛、古代的画,古代的庙宇,但同时北京又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有很多的现代的建筑,交通等等。还有一个有趣的对比是城市和乡村的对比,比如北京有很多的高楼大厦,是节奏非常快的大都市;而中国也有很多的乡村,居民们尽管教育程度不高,没有非常便捷的交通工具生活非常安逸平和。
[中国网·滨海高新]:阿伦斯,你觉得东西方雕塑艺术的同和不同在哪里?
[阿伦斯]:虽然东西方雕塑艺术有很大的不同,但他们是在同一个时期开始进行转变的。
[中国网·滨海高新]:中国的雕塑艺术往往和宗教紧密相连,您去过龙门石窟和云冈石窟吗?
[阿伦斯]:没去过。很遗憾,在中国还有很多的空白,希望以后可以去。曾经在天津美术学院上过一个很短暂的课程,《中国雕塑史》。上的如痴如醉,如同癫狂一般。通过那个课我看了大概有一百张图片,从早上10点到晚上8点,使我印象非常深刻。
[中国网·滨海高新]:您对现当代中国雕塑艺术有何看法呢?
[阿伦斯]:比一二十年前相比有了巨大的改变,中国的雕塑艺术家现在已经和国际上的雕塑艺术逐渐接轨,并不断地尝试融合,不断地追求发展。虽然中国有很多人在从事传统艺术,但是也有一些人开始做西方的雕塑艺术,他们和西方的艺术家是一样的。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比西方的艺术家做的还要好,因为他们的受教育程度更高一些。
[中国网·滨海高新]:东西方审美有差异,中国艺术家一味学习西方艺术,会不会迷失自我?
[阿伦斯]:如果他们做的聪明的话,是不会的。但是确实存在迷失自我的可能性,我认为所有的艺术都有其文化上的根,艺术家不应该丢失自己的根。
[中国网·滨海高新]:中国很多艺术家创作的时候总是如痴如醉,深深被自己的作品所打动,您自己会被自己的作品所感动吗?
[阿伦斯]:我没有很明显的这样的感觉。可能有时我会认为自己的某个作品是成功的,事后想想,这就是个错误。因为艺术家总要保持对自己作品的批判性才能保持进步。我是我自己的审判者。若我自己轻易被自己打动,或许我就很难进步了,这是个大麻烦!
[中国网·滨海高新]:这是不是东西方艺术家的差别?
[阿伦斯]:不一定,创作的过程都大致相同吧。我觉得东西方艺术的一大差异是在表达形式上,中国的艺术家和一些展览的主办方似乎特别喜欢解释,喜欢用雕塑语言之外的文字去解释,比如在展品旁边摆一些小卡片。而西方的艺术家更喜欢让观众去自己直接欣赏、体悟艺术本身。当然,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艺术家,表现手法比较传统,所以不需太多解释。或许现代手法所演绎的作品更需要解释,否则大家容易看不懂。
[中国网·滨海高新]:西方现代艺术起源较早,您觉得西方艺术走向它的极致了?
[阿伦斯]:我觉得西方艺术是无限循环的,即便有一天它腐朽变质,但它不会结束。我始终认为任何艺术必有其根。这个根可以是本民族的文化,但是无根的艺术不可能发展长远。
谈自己的创作艺术
[中国网·滨海高新]:中国有一句古谚语,“精美的石头会唱歌”。您怎么让自己的石头唱歌?
[阿伦斯]:你看我这两幅作品,或者说我的所有作品,都有些坑坑洼洼,即便是一些较为光滑的作品也有坑洼之处。我认为就是这样,所有的作品不可能完全光滑。石头有自己的表达,不仅仅是要会唱歌,有时候更是要呐喊的!
[中国网·滨海高新]:艺术上的表现手法有抽象与具象之分,您怎么看待自己的创作手法?
[阿伦斯]:的确我很多作品都很抽象。但我觉得艺术具体化的表达也是一个很有趣的路线,我现在也正在从事这方面的艺术创作,我喜欢从大自然中获取灵感,每一块天然的石头经常能给我很好的刺激和启发,我经常的创作手段就是将大自然的石头稍加修改,便能成就一幅艺术作品。这是非常好的自然和人工相结合的创作方式。
[中国网·滨海高新]:以前总有人说艺术最终可以归结为一种哲学,您怎么看待自己的艺术和自己的哲学之间的关系?
[阿伦斯]:我不认为自己发展出了自己的哲学体系,我觉得自己至多是发展出了自己的语言而已。这点很重要,这使得大家可以明白我的表达,我的构思。艺术创作和我们日常生活的差异之处在于:艺术并不能像日常用品那样,有很明确的说明书来指导使用。以前我参加展览的时候,主办方总是想法设法得到我本人或者我的作品的详细介绍,可总也没有成功。
[中国网·滨海高新]:您又是怎么看待创作中激情和冷静的比例的呢?
[阿伦斯]:艺术是我的生活。我必须要做这件事请,而也恰如生活,艺术创作并非总是一帆风顺,其中激情和冷静的比例也并不一定谁占上风,就如同山脉,总有高有低。
[中国网·滨海高新]:我看到了您这本《城中摇曳》的水墨作品集,您对中国独有的水墨有特殊的体悟吗?
[阿伦斯]:16岁的时候我已经见过整本的水墨画集,我觉得它十分奇妙,它一定来自于一个非常奇幻的国家。中国很多意象和符号给了我很多灵感。
两位东西方艺术家的心灵碰撞
阿伦斯和原天津美术学院院长、教授、油画家张世范是多年的朋友,这次阿伦斯来华也是受张世范教授的邀请而来。笔者特意对这两位东西方颇具代表性的艺术家进行了对比采访。
[中国网·滨海高新]:您和张世范教授是多年的好友,您对他有什么评价?
[阿伦斯]:每一次见到张教授,他总是能给我惊奇的感觉。我们认识很久,他是一个受教育程度很高的艺术家,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想,若不是张教授这种友好的个性,我们的友谊也无法持续这么久。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很多语言上的沟通就能理解对方。通过张教授我也认识了很多其他的朋友,每次我来中国,见张教授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张教授的画作是高水平的画作,而且他的画作是可以拿西方的标准来评价的。他经常用很少的手法,很少的线条就可以惟妙惟肖。背景极为自然,用色也非常准确。是大师级的作品。他能很快就抓住人物的瞬间,并迅速的进行描绘,使之成为一幅好作品。我想他一定对他的模特很感兴趣,缺乏对人物的兴趣是不可能成功刻画一个人物的。
[中国网·滨海高新]:张教授您对阿伦斯有什么印象?
[张世范]:阿伦斯我们相识多年,我们甚至曾经一起到我的家乡——冀州农村去采访写生,深入到中国的民间,帮农民做农活,这些都很有意思。阿伦斯对我最大的启发在于,我从阿伦斯身上得到了很多艺术的新的理解。我到他们家也去过,在德国的一个非常美丽的小镇。他有一个很大的工作室,其中有一面墙,墙上写的是他全世界各地好友的名字,而特别令我奇怪的是,每个好友签名旁边都还有一道线,后来阿伦斯也让我站过去,然后在我的头上面画了一道线。我才明白这是阿伦斯留下好友来过的标志。阿伦斯是世界上毫无疑问的非常好的雕塑家。他的艺术有着自己独特的雕塑语言。给人一种浑厚的内在的张力。
乔治·阿伦斯
1947年生于莱茵河的考布伦茨,居住在科隆和韦伯恩·艾费尔。早年学习石工,后来学雕塑,拜狄亚德·波哥罗,玛利亚·里奇·阿贝大师学习雕刻艺术。他的艺术发展道路可分为两个阶段:青铜雕阶段和石雕阶段。阿伦斯不愿机械模仿,步他人后尘。他不仅热衷于探索大自然中人与物的美的规律,而且更热衷于探索艺术中,特别是雕刻艺术中的造型规律。他的工作态度确切地表明:他远不是对造型和结构进行尝试性实验。阿伦斯对中国有着深厚的感情,多次到中国采风、开展艺术交流和举办展览,1996年,被天津美术学院聘为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