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我们都知道董其昌是晚明书画名家,按照今天的眼光来看,他还是一位理论家。他以“南北宗”为论,对中国山水画提出新的分界诠释方法。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中国人习惯以地理为界,分析格局,好比论及当下中国的经济格局时,常以“东西”为分,这里并不代表任何价值褒贬,只是为了方便说明问题。而这种现象,在今天的拍卖业界亦然。
以“南北”为格局分析,只是为了方便观者更清晰地认识常以“行业规则”为借口显示其神秘性的拍卖行业。
作为艺术生态中最为末端的一个环节,拍卖业掺杂着诸多的利益、真假等不稳定因素。将拍卖归为末端,并不含贬义,首先按照产出到出售的过程来看,这是末端出售环节;其次,任何生态链中的最末端才是产出最为庞大者。同时,也正是因为诸多的不稳定因素存在,看待拍卖我们更应该理性。作为一种利益最大化的行业,所谓的弘扬华夏文明、彰显大国气象等说辞,根本便是空穴来风,无从说起。
历史的经验早已告诉我们,任何一件称得起人类文明瑰宝的艺术品,其最终去向永远是博物馆等国家收藏机构。一件历千年得以保留的艺术品,其生命力远远要大于任何一位藏家生命的区区百年。
场场收官压轴
南方拍卖市场中最活跃的应属上海和杭州。今年春拍的火爆行情,从北京一直延续到南方,势头强劲的西泠拍卖为今年春拍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老牌的朵云拍卖由于体制等问题,近年来有些式微,但今年的春拍也显示出其百年品牌的优势,多少重振了朵云轩的旗号。
自2005年西泠拍卖首场开始,几乎每年的春秋拍中,西泠拍卖都充当着压轴的角色。每一次所谓的收官之作,都看得出西泠拍卖的谨慎。
从今年春拍的成交数据来看,西泠拍卖依然占据着中国南方拍卖行业领头羊的地位,无人出其左右。有业内人士分析,近两年南方的拍卖公司与往年相比确实有了长足的发展,这得益于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拍卖市场的总体火爆,另一方面,则以西泠拍卖为首的多家拍卖公司,拍卖质量经得起推敲。
尽管如此,但从整体的成交额上看,中国拍卖行业“北重南轻”的拍卖格局仍然难以打破。由此也可以看出,谨慎的原因在于包括西泠拍卖在内的诸多南方拍卖公司,在今天的艺术市场大格局中,的确难以与以北京为首的北方拍卖力量相抗衡。
一定程度上,南北格局的存在是相对客观的。北京作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其地位不言而喻,这种特例也好比香港苏富比、香港佳士得两家国际拍卖公司的香港分部,客观上宽松的政策与相对高的保真信誉,在藏家心中树立的良好口碑,都是制胜的法宝。
造成南北拍卖格局形成的原因,与各家拍卖公司的理念也有很大关系。西泠拍卖掌门人陆镜清认为,在艺术品市场高速发展的近五六年时间里,有些南方拍卖公司没有适时把握住机遇,是造成目前南北局面失衡的原因之一。
对此,书画鉴定家黄鼎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北方拍卖在覆盖面上有着很大的优势,拍卖业绩、规模、档次远远超过南方。由于南方很多拍卖公司规模比较小,运作比较灵活,商业气息更浓,致使南方拍卖行中的拍品有“倒买倒卖”之嫌,有很多书画作品在很短时间内从北方拍得后,拿到南方再拍,也许两年就能增值好几倍。
南方买家到北方去拍浙江四大家的作品,北边人说可以到南方来捡漏,这种现场早已司空见惯。客观上反映了艺术市场中存在着藏家分布不均匀的现象,而一些资深的收藏家便会根据这些信息捕捉住这些“差异”去投拍。
从南到北,几乎每家知名拍卖公司的每场拍卖会中都会有一些不露声色的藏家在其中,他们是拍卖场上首批投拍人,第二拨投拍人可能是投资人,而第三拨投拍者,往往是财力雄厚的“新贵”,他们往往最终会接下高价位的拍品。
少而精
客观上来看,拍卖市场整体的主流还是书画。据统计,今年1月1日到现在,整体的市场成交额约为400多亿元,书画占了60%多。而从南北市场成交价来看,近几年“天价”拍品更多地出现在北方拍卖市场,黄庭坚的《砥柱铭》(以4.368亿元成交)、王羲之的《平安帖》(以3.08亿元成交)、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以4.255亿元成交),都以高价成交于北方市场。
而以北京为中心的北方拍卖市场以中国书画为主推,而以江浙为中心的南方拍卖市场除了中国书画外,更多的是推出文玩杂赏类专场。对此,陆镜清表示认同,“南方拍卖公司会推出一些市场价格不高,但人文、传承、历史价值较高的拍品门类,比如印章、砚台等。”在他看来,南方在文化、艺术及经济方面都具有丰富的资源,“从古到今,江南就具有浓郁的艺术和人文氛围,艺术家、收藏家辈出。而今,长三角区域又是中国经济重镇,随着艺术品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原本就隶属于江南的文化艺术,反而会吸引藏家入市。”
除了古代字画,在当代字画领域,南北方的市场操作模式也造成了作品在拍卖价格上的成交差异。据山东一位收藏爱好者沈先生说,“北方有刘文西、刘大为、冯远、何家英这样的优秀画家,南方也有像童中焘、王冬龄、吴山明、尉晓榕等水平很高的名家,但南方画家的价位就是没有北方的高,这或许与包装力度有关。此外,在南北市场上,同样一件作品的市场价差距很大,尤其是当代画家的作品。”另有一位藏家也表示,“吴昌硕在南方就要比北方价格高一些。以前甚至有人会在北京低价拍海派、浙派的藏品,然后转手到上海卖。再比如说,前两年,当代艺术在北京火得一塌糊涂,但在南方,藏家买账的就不多,有时候同一位画家差不多的作品,价格会差上5到10倍。”
浙江某拍卖公司的工作人员张先生举例说,“一幅张大千的画,北京嘉德和杭州西泠拍出的价格上就会有区别。决定因素在于公司的积累,现在几乎每家拍卖公司都在绞尽脑汁找东西,但一家拍卖公司的名气、实力,以及公司能给拍品包装到什么价位,又决定着卖家会把藏品交给哪家拍卖公司去拍。”
浙江南北拍卖作为南方有一定代表性的拍卖公司,近年从杭州转战上海。谈到近几年的发展,浙江南北的负责人朱军告诉记者:“虽然重心转战上海,但杭州的‘盘子’也没有放手。之所以转战上海,是因为对全国乃至东南亚来说在上海的辐射力比在杭州大很多,像海派文化一样包容性更强。在杭州做拍卖,考虑到买家的兴趣点,更多的是关注浙江一带的名家,一些北派的作品在杭州的市场并不好。到上海后,跳出了浙派范畴,全国的名家都开始重视,征集范围更广泛了。最近几年行情虽然不错,但是江南一带画家作品的价格涨势远远不及北方。包括卖家也是一样,卖家也会因为拍卖地域选择送拍类型。”
朱军也认为,最适合南方的拍卖路线就是“少而精”。在他看来,“北方除了像嘉德、保利、匡时、瀚海等大型拍卖公司可以做“大而全”以外,大部分也不可能回避“少而精”的路线。”
离杭州不远的上海恒利拍卖和敬华拍卖两家拍卖公司,也尝试“少而精”的发展路线。通过判断整个拍卖的趋势以及投资的趋势,这两家拍卖公司近年所选择的作品很有针对性,整个拍卖会拍品数量三四百件,但是集中了很多亮点,而这些亮点恰恰是北方拍卖力量所忽略的。比如上海恒利拍卖开设的大师册页专场,册页是中国画中的一种形式,作为一种书画小品,其尺幅不大,易于保存的特点深受书画家和收藏家的喜爱。恒利拍卖今年的春拍册页专场成为整场拍卖会的亮点。数据显示,黄宾虹四尺八开山水册页《山水写生》拍到了2800万元。这套册页正是几年前,以五六百万元的价位从西泠印社拍出来的;齐白石作于1950年册页《花卉禽鸟十开册》,也拍出2000多万元;陆俨少十二开山水册《古今人物山水册》也拍出了2500万元。诸如这样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的拍品只需几件就能过亿,在有些南方拍卖公司看来,远比争夺高端拍品省事得多。采访中,他们也认为,作为好的拍卖公司应该有引导市场的作用,对拍品进行过滤,选择真正富有投资价值的作品。
恐惧背后的疯狂与疯狂背后的恐惧
近年间,随着拍卖行业的不断发展,也因为拍卖行业内部存在的“潜规则”,不少人将眼光都集中在拍卖行业,以至于艺术品拍卖市场狼烟四起,大批的艺术品拍卖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投机的成分也越来越重,而真正的藏家却越来越少,不少早年入市的老藏家在利益的刺激下,近几年的发展思路也在发生着变化,“老人们”都在喊求稳,“新人们”却在喊破亿,如今没有看到“新人”变“老人”,却看到了不少“老人”变“新人”。
浙江省艺术品经营行业协会副会长陶晓明认为,艺术品经营方面,不宜走得太快。北京的拍卖具有一定的风向标意义,北京的疯狂必然影响到全国,但是艺术品拍卖毕竟不是超市,更不是批发市场。现在是到了“书画大跃进”的年代,本来艺术品拍卖是享受艺术的雅事,现在变成了全民奋战的事。“这一次,朵云轩等拍卖公司都是派发面包,买家咬着面包喝着矿泉水,‘挑灯夜战’。这次西泠印社也是延续到了晚上。” 陶晓明认为书画市场投资者应当警戒:“在别人恐惧的时候你可以疯狂,在别人疯狂的时候你需要恐惧。”他回忆,在2009年受金融海啸影响比较大的时候,杭州曾举办过一场浙江大家的名家名作展览,“但当时大家对艺术市场都不看好,很多人都不敢买展览上的作品,而恰恰在这个展览里面的作品,现在基本上都创造了奇迹。那时候几百万元的潘天寿作品,辗转一年半就达到了1200万元。”
从买家的角度来看,不少南北拍卖部门的负责人都认为南方买家比较冷静、理智。南方资深的藏家对作品的把握和选择很慎重,一般不太会跟风。他们有着自己的品牌标准和选择方向。而南方的拍卖公司也会根据南方藏家的需求专设场次。朵云拍卖的业务副总经理刘金旺认为,今年的西泠春拍中,海派的领军人物任伯年的作品能拍出过亿元价格并不偶然。西泠拍卖中一张吴昌硕作品拍到600多万元,朵云拍卖中的一张吴昌硕作品也拍到了700多万元,而且这张从日本回流的吴昌硕作品从四五十万元起拍,拍到700多万元,也验证了整个市场对精品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