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少女》1915
维也纳报道——令埃贡·席勒(Egon Schiele)闻名的当然是他的人像作品。他的风景和城市风光画作受到美术馆和藏家的青睐,但能称得上震撼的还是他的人像作品。描绘他自己、他的家人、他的数位情人,以及他那些衣冠楚楚的客户们的画作(占他全部油画作品的三分之一,全部水彩和素描作品的四分之一)以各种极端的形式展现出一个个粗粝而鲜活的灵魂,扭曲的、病态的、欲念缠身的(或是三方面兼得)。他那双眼凹陷、故作怪相、有瘦削的身体和暴露的生殖器的自画像尤具代表性。因此,贝尔维蒂画廊(Belvedere Gallery)正在展出的“埃贡·席勒:自画像及人像(Egon Schiele: Self-Portraits and Portraits)”带给我们别样的惊喜——这是这些画作在席勒的故乡维也纳首次作为一场展览的焦点呈现。席勒在上世纪初推进了维也纳这座城市波希米亚式的先锋艺术活动,1918年他在这座城市去世,时年28岁。
展览的联合策展人,纽约圣艾蒂安画廊(Galerie St. Etienne)的Jane Kallir称:“席勒对性方面的主题的直接描绘——即使在今天也算得上惊人,何况当时——妨碍了人们完整的了解他的成就。”她称这一展览展示了一些情色主题以外的作品,其中有些人像甚至可以称作高雅的。
贝尔维蒂画廊附属于奥地利国家画廊,每年参观奥地利国家画廊的游客达80万人,多是专为一睹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吻》的风采。该馆也同样是席勒从十几岁到1918年去世前的几个月间创作的人像作品的官方展馆。
展览中的100幅画作为我们展现了一名少年的惊人才华。席勒16岁时(被美术学院开除前)完成的石膏像写生画作被挂在原石膏像旁展示。不久后席勒便因他那些充满刺激性的自画像而成名,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住在一座城市中的席勒在那些自画像中混合了“自我”的虚荣自负和“本我”的阴暗。在《裸男坐像》(1910)中,他将20岁的自己描绘成淡黄色的半羊半虫。
1910年是席勒的创作真正产生质的飞跃的一年,1912年则是心理成熟的一年。而后席勒在维也纳外的小镇纽伦巴赫(Neulengbach)被控告伤风败俗和引诱少年儿童——控告的理由是他用儿童做模特并让他们观看他的素描。他为此被关了24天。这段经历被保留在一本浸透痛苦的笔记和《囚徒!》(1912)中,这是一幅战栗中的自画像,画中的席勒留着胡子,头发被剃光,模模糊糊地裹着条毯子。(这段牢狱生涯或许令席勒对他1915年的军旅生涯中画过的俄国战俘的境况更加敏感。)
席勒在缴纳罚款并经历可怕的惩罚(目睹一位法官在法庭上烧掉他的一幅素描)后被释放。(那座监牢如今是一座席勒博物馆,挨着一所幼儿园。)在所有苦痛的经历中都有他那拥有天真无邪的双眼的情人、同时也是他最爱的模特瓦莱莉·纽齐尔(Valerie Neuzil)[又名沃莉(Wally)]相伴。在贝尔维蒂画廊,她的一幅肖像夹在两幅席勒的自画像之间,在《死亡与少女》(1912)中,她依偎在席勒怀中,席勒却直直地望着她之外的生活,场景强烈而深刻。
席勒抛弃了沃莉,转而追求他后来的妻子伊迪丝(Edith),伊迪丝与沃莉一样,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却更符合席勒对“体面”与地位的野心。他在1915年娶了她,带她进艺术圈,甚至在军队的岗位上也有她陪伴。在贝尔维蒂画廊展示的忧伤而易受伤害的伊迪丝的肖像让人感到工于心计的席勒懂得她心理上付出的代价。
到席勒去世的1918年,他关于“体面”与地位的策略取得了成功,许多人委托他绘制肖像,并在国外举办展览。然而他命中注定与长久的生涯无缘:当时的西班牙流行性感冒夺去了他的生命,他去世3天前,同样的疾病夺去了伊迪丝的生命,当时她已怀孕6个月。
然而,尽管这一展览令人印象深刻,却因缺少一些代表性的元素而不甚称得上席勒作品的精华之展。尽管维也纳最大一份席勒作品收藏——利奥波德收藏(The Leopold Collection)中藏品的加入确实为展览弥补了很多缺憾,却没有带如今很是出名的那幅《沃莉肖像》(1912)参展。那幅席勒走出监牢后为情人画的笔触温和的肖像如今在利奥波德博物馆与一幅风格同样温和的席勒自画像一同展示,这幅肖像曾是利奥波德基金会、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美国政府和维也纳犹太画商利·邦迪·贾莱(Lea Bondi Jaray)的后人之间长达13年的纠纷之主题,这幅画于1939年被纳粹从贾莱处掠走。这一纠纷去年才得到解决。(申舶良/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