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琴:用不着去刻意推广的“文化遗产”
http://www.socang.com 2004-05-17 13:36 来源:
不久前,中国最古老的乐器古琴入选联合国“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成为继昆曲之后中国的第二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联合国《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保护。
古琴在北大
《公约》中的“保护”,指对遗产各个方面的“确认、立档、研究、保存、保护、宣扬、弘扬、承传和振兴”。北大古琴社的社员们,或许并没有特别觉得自己是一种文化遗产的“传承者”。
2001年深秋,北大哲学系的李虎群、韩国留学生贾铉等人发起成立古琴社,在校园里摆一张破桌子,放一张古琴。有人过来看:“你们这古筝不错埃”很多人不能分清古琴和古筝的区别。贾王禹铉在台湾辅仁大学求学期间接触到古琴,为了更好地学习古琴,他放弃了在辅仁大学免试读博的机会,投考北大的哲学博士生。在北京他找到了中国琴会会长吴钊先生,跟随他学习古琴。李虎群听说有个韩国人在弹古琴,好奇之下找上门去,听琴聊天。“听到琴声就是想学,古琴本身有这样的魅力。”李虎群也开始拜师学琴,后来更着手兴办琴社。
北大古琴社的成员现已超过400人,包括来自美、德、日、韩、马、泰等国家和港台地区的社员。会弹琴的社员已有50余人,大都是通过琴社的介绍,师从不同的琴家。每周日下午,琴社有一次“雅集”。大家聚集在一起,会弹琴的切磋技艺,交流从各自老师那里学到的东西;不会弹琴的则聆听琴曲。
11月的一天,北大新闻系大一学生陈菲芝背着一张琴来参加“雅集”。这把琴是琴界捐献给北大琴社的8张古琴之一,属琴社公有财产。这些古琴价值都在七八千元,而市场上古琴的价格从3000元到2万元不等。由于一直对民乐感兴趣,陈菲芝刚入学就加入了古琴社,随后决定学琴。她去吴钊先生家学习了一次,学会了右手的一个指法。
琴社不断壮大固然可喜,但贾王禹铉对古琴的推广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推广也没用,懂的人才喜欢。古琴传了3000多年,到现在一直没有多少人弹琴,每个朝代只有极少部分的人弹琴。”他举唐代刘长卿诗“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说明这样的情形。“喜欢的人可以学,但轰轰烈烈的推广就不值得,也不应该这样。”
谁来打谱?以谁为准?
古琴“申遗”成功的消息见诸媒体,如何“拯救、保护”,更加成为专家学者与部分民众关心的问题。申报执行方中国艺术研究院在申报过程中,需要向联合国提交一份具体的10年计划书,但当记者就此咨询,艺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称该计划书“相当复杂庞大,不便公开”。
对古琴艺术的民间现状,中国琴会会长吴钊先生非常满意:“现在的潮流是可喜的现象。与美术界差不多,在经过一段时间强调强刺激之后,人们正在回归到中国传统的、平静的艺术风格上。”至于古琴艺术的研究和保护,现在的问题是:“传统到底是什么?”
古琴自古是以口传身授的方式沿承,没有固定规范的教学形式,并且古琴演奏流派众多,同一曲目有不同风格、不同版本的演绎。这给项目式的研究和保护带来难题,因为打谱是总结和研究的必要手段,但谁来打谱,以谁为准?“打谱可做,但不是人人可做。”吴钊认为在这个问题上,琴界内可能意见不同。也就是说,保护和拯救的对象尚不明确。
昆曲在两年前成为中国首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保护,但北大“京昆古琴研究所”所长楼宇烈教授认为,至今对昆曲怎样作为一个文化遗产来保护,看法还是很不一样。“有的说,发展就是硬道理,要发展、要普及、要适应群众的口味。你也不能说他不对。但是我们的宗旨是不是要让它成为这样?没有‘遗产代表作’这样一个称号,有时候还能默默做一些事情;有了这样一个称号,大家都一窝蜂地来赶这样一个时髦了。最怕的是,大家重视了就要强调把它现代化。”
对“遗产保护”的认识不统一,楼教授认为是目前保护工作最大的难题。“如果大家都可以并行不悖,都可以包容的话,也还问题不大。问题是现在已经有了行政命令和权威的口吻,这就很麻烦了。像我们这样的研究就很难得到经济上的支持。”
让热爱的人去热爱
贾王禹铉提到韩国文化传承的措施与现状:对需要保护的传统音乐等艺术形式,由国家定为“无形文化财”,“培养出一个大师级的人,给他薪水,给他研究费,给他传承费,培养出几个学生。其中最厉害的学生,再给他研究费,他的老师死了,就由他来传承。学术上面,每个大学几乎都有国乐系。日本就更不用说了,小小的一个东西就保护得不得了。中国还没那么着急的样子,我觉得以后肯定会这样的。”
北京制琴师王鹏的看法更加“另类”:“用申报文化遗产成功来推动古琴传承,这种想法有问题。我觉得申报成功只是让更多人分清什么是古筝什么是古琴,传承和发展还是靠做的人、教的人。”王鹏是沈阳音乐学院民族乐器制作专业1987届仅有的两名学生之一,他的那位同学已经改行。他说自己是全国惟一科班出身的制琴师。王鹏自己最爱的乐器是古琴和小提琴:“它们的结构最合理,音色很美。靠自身的结构,它们就能够传承下去。”
“听过古琴,其他的音乐我就听不进去了。”制琴、弹琴,沉浸在自己至爱的声音中,王鹏的生活简单而满足。人与乐器声音的“性情相投”,是最重要的前提。对刻意推广形成古琴学习风气他并不看好。“成了风气,鱼目混珠的情况就会很多,当然过几年也会退去,因为有的人会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王鹏看来,古琴的理想存在状态不是搞成大型民族乐队登台演出,不是卖票;是热爱的人在茶馆或书院,以古琴、箜篌、阮、埙和箫合奏“雅乐”,让中国传统的“贵族音乐”呈现它本来的面貌。
王鹏凭案抚琴,一曲《平沙落雁》,轻微淡远,中正平和,确实是与凡俗无关的声音。(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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