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八景与中日文化孽缘
http://www.socang.com   2004-05-15 13:36   来源:

近闻一位日本画家说,眼下的日本美术界,无人画水墨.言外之意,中国文化对日本的影响,已流逝殆尽.明治维新以前,照搬中国水墨画的日本“墨绘”是其国粹,明治维新以后,西洋油画渐成日本画坛盟主,而现在则是西式观念艺术的天下,水墨画早已无人关注。但是,个关注,并不等于不存在。毋庸置疑,中国美术对日本美术之审美观和艺术样式的确立与发展,产生过深刻而广泛的影响,并已植入日本艺术家之审美思维的深层。

中国古代绘画对日本传统绘画的影响,有两个直接的途径,一是日本画家到中国学艺,二是中国画家到日本传授。就前者而言,室叮时代日本最著名的水墨画家雪舟,曾随遣明使到中国访学,他崇尚南宋文人画,而这在明朝业已过去,于是,他最终带了一身浙派画风返国。就后者而言,1986年,在美国堪萨斯大学的斯宾塞美术馆,举办过一次人型的中国旅日画家作品展,展出了1600年~1900年中国画家在日本的创作。虽然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二流画家,但正是他们及其先行者,将中国艺术的真谛,尤其是文人画的精髓,带到了日本,使之成为日本绘画的范本。

其实,即便是最具日本民族特征的浮世绘版画,也受到了中国艺术的影响。印刷术是中国的发明,流传到现今的中国古代版画,最早者有南宋的商家招贴。有明一代,小说兴起,绣像插图流行,这些图书后来东渡扶桑,与浮世绘一拍即合。无论是《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还是《三国演义》里的各路英雄,都是日本画家笔下常见的题材。除了英雄好汉,日本人也很世俗,《金瓶梅》,《肉蒲团》的插图本。很受日本画家的青睐.那时日本个也正好流讨淫书,枕边书更是嫁妆中个不可或缺者,恰如小国新娘的“压箱底”,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性教育读本,也是避邪之物,其功能更有诗经八六义中的起兴。

中国淫书的插图,当然是春宫画的一种。春者,春情也;宫者,皇宫也。日本浮世绘的春宫画,以其通俗而面向下层平民,口语称“春画”,少了一个“宫”字。足见其世俗色彩。中国的穿宫画可以追溯到汉砖,甚至追溯到先秦墓葬,均与朝延有瓜葛,只是到了明末,春宫画才与平民有了更广泛的沟通,并达于其艺术样式的顶峰。这时期是日本的江户前夜,当明代插图小说传过去时,浮世绘画家们如获至宝。在浮世绘的风景画、戏剧画,美人画三大类中,美人画多半都是春画。江户时期浮世绘的几大名家,如奥村政信、铃木春信、喜多川歌摩、葛饰北斋、安东广重等,几乎个个都是春画高手。一说起浮世绘的穿画,人们就会想到歌摩和北斋,前者优美、妖冶,后秆邪媚,狂野,他们将日本春画推向了极致,臾成为大和人之性变志的注脚,然而,我看重的却是铃木春信,这不仅是因为他的春画优雅蛋婉,而且更因为他的春画以“见立绘”为特点,向我们提示了中国绘化对日本春画的影响。

“见立绘”并不是日本艺术的一个专门术语,在普通的日语词典中,也没有这个词。但“见立”却是江户时期日本画家广泛采用的一种构思方式,即参照的人画意或图式来进行新的创造,并指涉前人作品。日本美术史学家早川闻多用“见立绘“来讨论铃木春信,指出画中暗藏的视觉渊源,乃是中国古典绘画的构思和布局。这有点像前几年后现代主义理沦所讲的“挪用”和“戏拟”之法.因此,“见立绘”或可译为“典故画”、“指涉画”。

铃木春信之生年生地均不详,人概是1720年中期,生于江户(今日东京)或京都,逝于1770年,活了46岁。可以确定的是,春信早年在京都学艺,练习浮世绘的制作,江户时期的浮世绘,主要出自户,大阪、京都三地,春信的创作盛期,是其生命的最后10年,那时他已从京都回到江户,俨然江户名家。他对日本美术史的最大贡献,首先是发展了“江户绘”,通称“锦绘”的画种,即我们后来所说的套色木刻,这改变了江户前期浮世绘之色彩的原始和单调,并使江户因此而在三地鼎立的艺术界成为魁首。铃木春信的锦绘在江户供不应求,于是很多画家模仿他,在他死后还有大量伪托其名的赝品出现。春信的第二个贡献是发展了“见立绘”,他以中国古诗的“用事”方法,在画中暗藏典故。尽管铃木春信不是创作“见立绘”的第一人,但他的实践,却使这种方式愈趋成熟。由于怀旧心绪,春信倾情于过去个平安朝时期的优雅文化,他在往日的和歌中追寻诗的意境,并将追寻的目光移向中国艺术。看他笔下的美人,纤腰婷婷、步履款款。其画之运笔也如行云流水一般,婉约雅致,观者无不为之动情。这种美人造型、这种用线用意、这种略显伤感的情思,据美术史学家们号考证,均是来自中国明代著名人物画家仇英的仕女图。

铃木春信的著名春画,主要有三组,《风流艳色小豆人》、《风流闺室八景》及《荡女鉴镜图》.第一组共24副,讲一个吃了长生不老神药的人,变成蚕豆般大小,出去看世界的故事。他像是古罗马变形记中的男主角,常躲在别人的窗前门边、藏在床头桌下,偷看男女情欢。以此学习做爱之道,第二组共8幅,因涉及到一组类似的《闲室八景》,应算16幅,下面将会详述。第三组33副,以艳情的中国古诗和日本汉诗为典故,描绘男女调情与撮合。

铃木春信的春画,并不满足于肤浅的色情目的的,他推崇古典,要通过春画的古典,来发掘平凡生活中高雅恶毒方面,要在世俗艺术中求取古典美,对江户时期的日本画家来说,有助于此的典故,可在中国诗画里寻获。在引(闺室八景》和《风流闺室八景》中,铃木春信采用的典故,是中国宋代的水墨长卷《萧湘八景》。

萧湘八景是萧湘地区的八处著名风景,这既是八种景观。也是观照萧湘风景的八种方式,八个角度。最早记载绘画中《萧湘八景》的,是北沈沈括的《梦溪笔谈》:“度支员外郎宋迪,工画,尤善为平远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远浦归帆、‘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萧湘夜雨’,‘烟诗晚钟’、‘渔村夕照’,谓之八景,好事者多传之。”

宋迪的《萧湘八景》,在日本颇富影响,而影响日本绘画的萧湘图,并不止一家,其中流传较广者,还有南宋禅僧画家牧溪的《潞洲八景图》。曾读到旅日学人周阅女士的文章《萧湘八景在东瀛》,说牧溪的《萧湘八景图》中,现在仍有4幅分别收藏于东京的富山纪念馆、根津美术馆,京都的国立博物院和出光美术馆,另4副惜已人传。牧溪在中国美术史上并非十分重要的大画家,但他的画却在日本美术界亨有盛名,其《松猿图》对日本禅画尤有影响。

在日本东京的静嘉堂美术馆,还收藏有南宋的另一长卷《萧湘八景》,作者夏洼,据早川闻多考证,夏洼的这组萧湘八景,即是铃木春信《闺室八景》和《风流闺室八景》的典出之处。

就日本艺术与中国艺术的借鉴承传之关系来说,春信用典究竟是出自牧溪还是夏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立意、图式和画面的通盘设计,均受中国传统美学的影响,而义以日本的现世生活为题才,有隐喻的考虑,这是“见立绘”的要旨。若用时髦的学术术晤来说,春信在其作品中巧妙设置符号的方式(encoding),是受了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影响。而他对观众解读其作品之图像符号(decoding)的预期,也是受了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影响,如寄托和禅悟等。

《萧湘八景》第一幅“平沙落雁”是个典型的图像符号。要解读这个符号,话题就得回到诗人杜莆,美同学者阿尔弗雷达·莫克(AlfrdaMurck),写有《萧湘八景与北宋的流放文化》一文,认为萧湘八景所暗含的,是被逐文人的不满。杜莆晚年流落到萧湘,孤身一人,贫病交加,在萧瑟的秋风中,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其时所写的归雁诗充满了凄凉之意,宋迪在其《萧湘八景》的《平沙落雁》中,描摩了杜莆的哀情。后来中国文人的同题山水画,也都沿袭了这条哀怨的路子。杜莆的诗,其诗眼是以失群的“落雁”自比,而“平沙”则暗涉三国时期的孔明,盖因孔明在长沙之平沙上作八阵图。我们还记得,杜甫曾在《蜀相》诗中为诸甸亮的壮志未酬大鸣个平:“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们满襟。”不难看出,这多少都有些自比自况。

铃木春信的画中,究竟有多少不平之意,我们不得而知,但他深情“平沙”与“落雁”的象征、寓耽寄托,并从浮世人生的角度,将杜甫的“悲世”一变而为江户的“欢世”,将人生的尽头,变成人生的开端,这或许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浮世者,短暂享乐之世也。

在牧溪的横幅《平沙落雁》中,远方有依稀可见的大雁,近处另有4只大雁,与水上落霞相呼应。夏洼的画是立幅。景分三层,远景为长空行云,中景有隐隐山林,近景是江岸孤松。在中景与近景之间。萧湘二水汇于洞庭,一行大雁沿江拖俪远去,寻找歇脚的江锗,队尾似有落伍者,让人想起宋末词人张炎的“孤雁”名句:“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有趣的是,夏洼的画和张炎的词,都代表了中国文化在南宋末年走向高度精致的特点,这是中国问人在忘国之际,独善其身的表现。如果说“夏半边”的画是南宋半壁江山的哀歌,那么,“张孤雁”的词就是元初宋遗民的绝唱,正是这样的天鹅之歌,将古典艺术推向了美的极致。

我相信,铃木春信洞悉了这一切,他力图将这一切同日本文化的精致之处相贯通,并在平凡的日本家居生活中发扬之,甚至在性爱中,把握阴阳相交的精致艺术,享受两性独善的精致之美,这就像那个蚕豆小人,漫游天下,将做爱之道,升华为艺术。

铃木春信的《闺室中八景》还不是春画,而属浮世绘中的“美人画”。第一幅《琴柱落雁》,典自夏上洼《平沙供雁》,此画的用典,主要靠视觉图式的联想。画中两位闺室少女的面前,横着古筝,那弧形的筝面,暗示了洞庭沙岸。沙岸上支撑琴弦的一行桥柱,则暗示了随晚霞而落足的大雁。门外一簇半掩的树枝树叶,响应了夏洼山水在初秋时节的缓缓风声;少女和服上的松树图案,则与夏洼的那株孤松遥相呼应。弹罢古筝,少女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回味着乐曲的余韵;另一位少女则在乐声中会心阅读,她手里捧着的,也许是本词曲集。这一闰室景象,乃生活的优雅方面,铃木春信欣赏这种优雅,同时又在秋天的夕阳中,借两个孤独的少女,来表露淡淡的愁思。画家和她们一样,拦不住萧湘的流水,挡不住秋天的归雁,他只能用趋尺画幅,求留住少女的青春,留住音乐的余韵。

于是,享受有限的生命之乐,便成为浮世人生的重要内容。《风流闺室八景》是铃木春信的春画精品,第一幅《琴柱落雁》。同样典自夏洼《平沙落雁》,并与上述《琴柱落雁》相应合。画中一对男女,拥坐于古筝前,那古筝同样暗示了图像符号“平沙”与“落雁”。从二人的服饰判断,他们刚行了成人礼,该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双手仍在琴弦上,她正回人与少男亲吻,而少男的一只手,已探向少女的和服,开始摸索这组春画系列的入门之处。这既是少男少女之情欢性爱的开端,也是铃木春信这组浮世绘存画的开端;既是人生的开端,也是艺术的开端。在这样的开端上,性爱、人生、艺术,三者合一。这正如杜莆诗歌所暗示的终结,在终结处,性爱、人生、艺术也足不可分开的。就禅的意义而言,开端足终结之始,而终结则预示了下一回合的开端。如果说前一组美人画里的《琴柱落雁》还执著于视觉符号上的引经据典,追求唯美的情绪,那么,这一组春画里的《琴柱落雁》,便在其基础上进一步发挥,超越了唯美情绪而达于观念的境界。与这组春画的后面七幅一样,画家在这幅首图中题写了三行名家汉诗:“或为筝乐所引,今年初来群雁,翩然降自天外。”这是以雁喻惮。在阂室的屏风上,画家也直接画了一幅《平沙落雁图》作为背景,其立意构图均无言地提示着牧溪和夏洼的山水。

铃木春信的用典,可分三个层次,除了引诗引画作为符号表层的直接用典,以便指涉夏洼而外,筒外的深红枫叶、和服上的藤蔓图案,则暗示着秋获的季节,是为用典的第二层次。这一层次赋予符号以修辞功能,画家采用了比喻和象征手法,红枫比喻少男欲扬还抑的激情,筝乐象征恃懂少女情窦初开,第三个层次是寄托的观念,从前两个层次递进深化而来。如汉诗所咏,优雅的筝乐引来落雁,少女为筝,少男为雁,雁落琴弦,既唤醒了独自淘醉的美少女,山将情爱之声注入筝乐。在此,画家似乎想告诉我们,这对情人即将开始爱的收获。正是在这寄托的意义上,《风流闺室八景》与《闺室八景》有了深一层的联系,二者更以其含意的指涉,而与夏洼有了超越表层符号的联系。既然《琴柱落雁》是铃木春信之春画的首幅,画家显然有开辟鸿蒙之意,是为禅道之以无为有的观念,这使过于暴露的春画,有了含蓄的开端。

《风流闺室八景》第二幅《折扇晴岚》,典自夏洼《山市晴岚》及《闺室八景》中的同名画幅。夏洼画的是点缀在风景中的山村集市,春信在美人图中间的是以扇遮阳的女子,在祥画中则画了个卖扇人同买扇女的交合。第三幅《时计晚钟》,典自夏圭《烟寺晚钟》,画一女了正偷窥他人做爱,其窥淫上题,是对寺庙报时钟声的引申。第四幅《镜台秋月》,典自夏洼《洞庭秋月》,画一男子正抚弄一梳妆女,主题仍为窥视。第五幅《行灯夕照》,典自《渔村夕照》,画一男子同女佣偷情,却被妻子撞破,这是窥视的另十现方式。第六幅《卧榻夜雨》,典自《湍湘夜雨》,画一侍女上偷看主人夫妇做爱。假如说画家在第三幅中是从偷窥者的视角画做爱的情人,在第五幅中是从局外人的视角,画偷情者和撞破偷情的窥视者,那么在第六幅中,画家就换了个视角,从做爱者的视角,画出了躲在门外的偷窥者。

第七幅《妆台归帆》,典自《远浦归帆》,画一男子正对自己的情人上下其手。画中的屏风上画着涌浪,既指涉了夏洼的“远浦”之意,也暗示着情人所提供的避风港湾,而画中的镜子,则一如既往地提示了窥淫之意。第八幅《漆台暮雪》,典自《江天暮雪》,描绘生意场中的男欢女爱,这幅收场之作,将室外的生意场同室内的闺景联系起来,透露了铃木春信的绘画哲学:将中园开放的自然风景,引入日本封闭的私人生活,给纯个人的隐秘性爱,注入大自然的精神,是为禅道之精髓。

的确,人和民族对性的崇尚,有如他们对自然的崇尚。性之于人,乃大赋自然。恰如佛道二家,将人看做自然的一部分。甚至从这组春画的题名,我们也可以看见铃木春信游刃于雅俗之间,力图将中国古典美学中道家的泛自然观,借儒家的入世哲学,而引人日本的现世生活,为尘俗的浮世人生迫寻哲学的渊源。

就画家本人而言,他也在这组春画中,尽享艺术之乐。铃木春信的多层次用典,向世人展示他了高妙的艺术方式,山个仅仅是作画技巧。从夏洼的山水风景。一变而为闺室美人,再引入春画之中,其间视觉图式、修辞设置、深层观念的步步开掘,无不尽显大师匠意。

还应该注意的是,无论是《风流艳色小豆人》、《荡女鉴镜图》,还是《风流闺室八景》,都在偷窥、凝视中,暗含着“视”(gaze)的观念。若用后现代主义和文化研究的术语说,这便是文化之“视”、交流之“视”,是日本艺术对中国艺术的“视”,自隋唐而宋元,再到明清,上千年来,日本文人从未停止过对中国文化的探究借鉴之“视”。注视也好,偷窥也罢,日本艺术在这“视”中获益匪浅。就是在明治维新以后,在西洋画风席卷日本列岛之时,大和的茗名画家,如横山人观,仍念念不忘中国的萧湘八景,他在一牛中用各种画法,画了无数组萧湘八景,看他画于1912年的工笔淡彩、绢本写意和1927年的绢本水墨,这三组《萧湘八景图》,无论是其朦胧派画法、大和绘画法还是文人画画法,即便只看这三组中的《平沙落雁》一幅,我们又哪里还分得出何为唐宋意境,何为东瀛笔墨。(江苏画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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