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人想起苏轼、黄庭坚一再称述的问题,苏轼说:“颜鲁公书雄秀独出,一变古法,如杜子美诗,格力天纵,奄有汉魏晋宋以来风流。”黄庭坚也说:“余尝论右军父子以来,笔法超逸绝尘,惟颜鲁公、杨少师二人。”
将董氏之说与苏轼、黄庭坚比照,在对颜真卿的历史定位上董氏与苏、黄的观点一致,但董氏特别指出颜真卿的行书“平淡天真”,别有意味。米芾《书史》有云:“《争座位帖》......在颜最为杰思,想其忠义愤发,顿挫郁屈,意不在字,天真罄露,在于此书。”这个评价诚恳切实。米老的“天真罄露”与董氏的“平淡天真”虽然只有一词之差,董氏用意自不待言。
张旭、颜真卿、怀素三位书法家无疑是唐朝书法的代表,董其昌对这一点自然有清醒的认识。从董其昌的解说来看,其用意是引领人们去发现张旭、颜真卿、怀素书作中的“淡”意,尽管张旭、颜真卿、怀素的书风并非仅仅能用“淡”来概括。这就看出董其昌在使用“淡”的选择性与模糊手法。
在评价宋朝苏轼、米芾书法时,董其昌同样赋予“淡”以选择性。
苏轼的书法创作不可谓不自然,但董其昌认为苏轼的不足恰是“信笔”。文云:“余尝题永师《千文》 后曰:‘作书须提得笔起,自为起,自为结,不可信笔。后代人皆信笔耳。信笔二字,最当玩味。吾所云须悬腕、须正锋者,皆为破信笔之病也。东坡书笔俱重落,米襄阳谓之画字,此言有信笔处耳。” “信笔”本来是一任自然的表现,董氏认为是其弱点。究其实质,董氏此处似乎又强调用笔要有法度。
米芾是董其昌最心仪的宋代书法家,其作品不可谓不天真自然,董氏《容台集· 论书》说米芾“欠淡”。这又与其“质任自然”的解释相悖。可看出,董氏之“淡”有“质任自然”属性,但并不等于“质任自然”。所以针对苏轼、米芾书法的评价,董其昌在一定程度上与正统派的论点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