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评论:朱新建的笔墨救赎与形式对生活的介入 执白(赵佑铭 )
一、朱新建的笔墨救赎
朱新建作为自由艺术家,他的作品和艺术状态是今天画坛的热点,从人们对他的迷恋中我们的思考也必然随之展开。我们认为,朱新建现象的发生其实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美术史上文人画现象的缩影。为什么呢:
朱新建写生《足球场上----突破》
朱新建写生《足球场上----射门瞬间》
第一,朱新建成长生活的地域是南京,而中国绘画的中心自五代南唐转移到那里以后就没有再离开那里。处士徐熙可以说是中国文人画的鼻祖,他就是在那里做出的“徐熙野逸”与在川上画的很精细但是迎合富贵审美趣味的黄荃对照形成的“徐黄异体”,而徐熙为什么作为处士、又要那样以“落墨法”去画画,想必大家都明白,不必再啰嗦。可见文人画关照自我、关怀人的精神世界的传统也是一开始就已经形成了。亦可见吴人有这样的基因,吴地有这样传统。而这样的基因和传统是对抗集权时代的技术理性和伪现实主义艺术的最可靠的保证。朱的身影有几分肖似徐熙。
第二,文人画是由于文人介入绘事形成的,从苏轼的“诗画本一律”的预判中我们获悉,笔墨作为文人画的形式语言就艺术内部的发展来看,有一定的自律性。不过,艺术是社会生活的文化表征,所以强调笔墨作为艺术语言的文人画表达的是人性中最为深沉、最为普遍的情感,是对人类心灵的慰藉,这在文同和倪瓒等人的言论中可以得到证实。所以说慰藉心灵是文人画的核心价值判断,笔墨作为形式语言是对其最好的传递。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笔墨和只有笔墨都是对这个核心价值判断的背叛。这也应该是新文人画最后硕果仅存朱新建的一个原因。他的美人图救赎的是现实生活压抑下异化、离散的人性。他直面人性的勇气和笔墨的彻底放松,使得文人画所具有的感性、爱欲和诗性成为维护人性尊严和完整的一道屏障,这其实是对新马的审美解放理论最有力的回应和证实。难怪山东友人说:要是没有朱新建,真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所以说,文人画不仅是自我的,还是公共的,是通过审美实现的对抗和反拨,朱新建的意义也在于此。也只有在这样的意义上,文人画和朱新建的意义才是可以解释的。
第三,有评价曰:朱新建的笔墨,无论人物花鸟山水,还是电灯电话桌椅板凳,都依次走过了俗艳、含蓄、矫情和病态这四个审美层次的T型台。然而,当我们为他的真诚和磊落的生命表达而感动、而坠入他的“陷阱”之后,我们竟然发现,朱新建层层包裹的最后底牌,却只是无奈和悲凉的一声叹息。的确,“他出道以来就执着于中国画里边真正的文人精神的描写刻画,他坚信几千年中国书画笔墨里边自有一股孕育成精的横超直入、真如解脱、直指人心的力量。就是这位自称“脂粉俗人”的画家为寻找和修炼、获得这种力量,付出了我等“俗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不想替天行道,他也不想一厢情愿地去教导和化育无辜的百姓们,他只是执着地寻找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烦恼和快活”。他的真诚通过他的笔墨传达给了我们,我们也为他的真诚所感动。”正是朱新建图尽妩媚繁华而现无奈和悲凉的真诚,在带给我们感动的同时再次开掘了文人画的精神旨归和公共价值。他以超凡勇气和非凡才华描画的当代俗娘构建的时代图式既承接了文人画的核心价值观念,又化马蒂斯、莫迪里阿尼甚至马列维奇等西方现代艺术大师的形式于毫端纸面,从而让它具有了现代意义。使中国文人画的薪火相传有了让人惊叹的时代形态,而他的病手亦让人们悲呼这种传承的艰难。庆幸的是,朱新建已经完成一个艺术家被质疑、被争议到被认同的过程,更多的人们已经意识到他的价值和艺术的要义所在。薪火相传的星星之火在万千粉丝那里已经化成万千火种。
二、形式对生活的介入
考察朱新建艺术的从广受争议到普遍认同,我们发现其实他通过审美形式成功的实现了对生活的介入。品读朱新建既于传统有创新,又与时下的功利画风异在的绘画作品,我们再次看到了文人画所具有的审美的异在性、形式的否定性和意义的中介性。这些使得艺术的自律性中还包含着艺术自律与他律的某种统一。在这种统一当中其实是艺术在实现自律的同时也实现了对生活现实的律他介入。分析其中的情况我们获悉:
朱新建《白石粉本题事事清白》 朱新建《白石粉本题事事清白》
第一、从朱新建的取材和独特营构可以印证,艺术形式的自律首先表现于它的异在性。这里的异在性其实是指文人画艺术一直处于现实存在之外的状态与性质。艺术不同于现实,机械地认识现实、反映现实不是艺术真正的任务。艺术的任务是创造一个异于现实的、独立的、充满想象的情感世界。这方面在美术史上文人画的艺术主张和作品中有清楚的体现。其中作为文人画翎羽的“逸品”更是力求创新,要创作出“掀天揭地之文,震惊雷雨之字,呵神骂鬼之谈,无古无今之画。”的艺术和主张构成了朱新建和文人画艺术生活上的共同特征,体现了艺术的异在性,使他们的艺术具有“间离效果”。毋庸置疑,朱新建的画多有逸气,而文人画“逸品”通过迥异于绘画传统和功利主义画风的笔墨语言及形式构成展现的习常视觉未觉察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异于既存唯技术绘画现实的东西。它使绘画既存现实世界中尚未出现的东西超前显现,打破了绘画现实的习常意义,展现了绘画现实世界尚未显现出来的异样意义,是视觉无意识的革命。
从今天的朱新建身上我们证实,正是文人画艺术深刻表达了当时觉醒的知识阶层的人们需求精神突围的诉求,才使熟悉的绘画以突发性和疏异性面目出现在人们面前,从而要求观者更多地用反思的目光去理解其内含的真实性和批判性。而从更深的层面上,文人画艺术更是将漫长的封建社会体制中主宰文人士子绘画生活的实用理性与人类精神理性区分开来。在他们那里,体制中的日常绘画生活是受制于实用技术理性的,而真正的人类精神理性不仅不依附于日常绘画生活的实用技术理性,恰恰是游离于日常绘画生活的实用技术理性之外的。如此说,因为实用技术理性所具有的迎合与靠近权利中心的潜在意图虽然使封建社会体制中部分画者的物质生活得到了超出寻常的满足,但是这种物质满足背后的情况实际是功利原则对生命原则的吸纳,而这种吸纳必然会对理想原则和精神生活形成包裹或曰束缚,它导致的后果也必然会形成生命原则的异化或曰向度上的改变。这种改变带来的结果是更多的艺术家们在实用技术理性的排挤和压抑下对现实却感到绝望。庆幸的是,在文人画逸品画家那里,这种希望尽管在现实中破灭,但在精神理性中仍然存在。由于现实是与他们心目中的希望背道而驰的,因而,要展现他们心目中的真实,就必须走向与现实的非同一。这样,非同一性原则也就成了朱新建和文人画艺术的最高审美原则,并在他们对功利主义画风的超越中贯穿了这一原则。从这样的意义说,文人画的艺术形式之所以能给当时文人士子们以快乐,是因为它仍然保存着人类曾在生命原则的支配下作为完整的人全部存在的美好过去的回忆。在文人画的艺术中,个体得到肯定、冲动得以表现、快乐与理想达成了一致。文人画艺术提供的这个审美的形式世界不仅保存了个体过去的、完整的回忆,而且它所保存的对过去美好的回忆和对将来希望的憧憬,使它具备了一种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功能。
朱新建禅意画《佛法天真》 朱新建高士《吃茶去》
朱新建的艺术作为告诉我们,文人画艺术的审美形式把他们的艺术作品从日常的现实中转移、分离和异化出来,并使之进入自律的领域--它自己的现实中。这样的世界与现实世界相比,显然是一个“异在”的世界。它不仅仅能展示理想,而且同样能作为人们超越理想走向现实生活和抵制压抑和束缚的绝对意志。所以,朱新建和文人画艺术中的审美正是通过这样的途径建立了一个与传统绘画现实和功利画风营结的绘画现实“异在”的审美的世界并与之相对抗。是艺术的自律促成了文人艺术的异在性,这种“异在”保持了艺术与现实的距离,使艺术确保了审美的理想性、想像的超越性。西方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对艺术的异在性有更加清晰的阐释:“艺术自律以一种极端的形式,即以不和解、疏远化的形式,证明着艺术自身的存在。”
朱新建设色花鸟《鸳鸯写生》 朱新建水墨花鸟《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