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圆朱文”,乃印文样式之一种,是指具有圆转妩媚意味的细朱文。
这是一个美学意义上的概念,是对篆刻线条语汇和空间特征的描述和概括。
陈巨来的圆朱文印艺术风格和特色是值得我们研究的。
陈巨来刻“梅景书屋”
陈巨来刻“大风堂珍藏印”
陈巨来刻“京兆”
陈巨来刻“赵叔孺氏珍藏之记”
陈巨来刻“游手于斯”
吴湖帆、陈巨来1952年作《暗香感旧图》成扇
民国陈巨来篆刻田黄冻林清卿风格薄意云纹钮方章
陈巨来1937年作篆书六言联
陈巨来刻芙蓉石瓦钮对章
陈巨来(1905—1985),名斝,号安持,浙江平湖人。刻印初从陶惕若,继师赵叔孺门下,亦仿黄士陵、程穆倩、汪关、巴尉祖、赵之谦诸家,治白文印,专摹汉铸,尤善圆朱文印,技艺极高,其六十年的艺术生涯,刻印三万余方,以工整精到的篆刻风格著称于印坛。
圆朱文印自元代萌起,几百年间,参与此类印式创作的印人并不多,应该说这一艺术品种发展得并不成熟。
直到陈巨来的手里,圆朱文印才真正有了深入的探索,且呈现出奇异之大观,赵叔孺誉之为“近代第一”。张大千、吴湖帆、叶恭绰、冯超然、张伯驹、谢稚柳等人的用印,以及浙、皖、粤、沪、京等地博物馆和图书馆的收藏印章,多出其手。
篆刻自吴昌硕、齐白石大写意印风刮起以后,粗放型作品在印坛上渐成审美主流;而陈巨来不为时风所动,坚守自己的艺术信念,精雕细刻,耕耘不辍,终结出累累硕果,将精美的艺术奉献于世间。
陈巨来圆朱文印的基本风格,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工”与“雅”,前者指形式特征,后者指美感倾向。
“工”是陈巨来篆刻实践的技术准则及基本的技术手段,同时更是他对“雅”的理想境界的一种形式上的表达方式。
篆刻活动对于陈巨来而言,是一种个人的修养行为,是一种对“道”、对传统精神理想的领悟过程。它只是一种在物质行为上对“道”的体验方式,而绝不是一种泛情绪化的个性表现的实践方式。
明确了这一点,我们才能更为客观地认识陈巨来在作品中所蕴涵着的平和典雅与工稳秀润的审美追求。
关于圆朱文印的要旨,陈巨来在《安持精舍印话》中有如此的认识:“宋圆朱文创自吾(吾丘衍)、赵(赵松雪),其篆法、章法上与古玺汉印、下及浙、皖等派相较,当另是一番境界。学之亦最为不易。要之,圆朱文篆法纯宗《说文》,笔画不尚增减,宜细宜工,细则易弱至柔软无力,气魄毫无;工则易板,犹如剞劂中之宋体书生梗无韵。必也使布置匀整,雅静秀润。人所有不必有,人所无不必无,则一印既成,自然神情轩朗。”
具体分析,同样刻圆朱文印,当代篆刻家徐正濂在《诗屑与印屑》中将陈巨来和王福庵作审美类型差异的比较,云:“印家平淡,有王福庵。当其朱文多字印平整稳妥之时,有荡轻舟、凌绿波、沐微风、抚古琴之境界,有一种汩汩清流淌过心田。而同属平淡之陈巨来,境界似又有不同,其朱文印之至精者,可谓细流、微风、清音俱无,惟一缕静穆之气袅袅而上,氤氲不散。”
篆刻是刻的艺术,用刀的技术无疑是重要的,陈巨来对于刀法的掌握精绝高超,绝非一般印人可达到。陈巨来在圆朱文印上的贡献,实则是将一根周边光洁而无棱角的单纯线条进行诸多形式上的交叉重复,并尽可能按照自己的旨趣,理性地去驾驭它,使之成为形式发展中的核心内容。
陈巨来篆刻的配篆,已不是为了凸显文字,而是完全进入了纯粹的空间分割的现代构成领域,以形式构成的效应表现篆刻审美意趣,并将其作为创作主旨,或许是他带给印坛的最有价值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