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市场价格远不如齐白石，这是今天确凿无疑的。作为中国最贵画家的代表，人民艺术家齐白石早早地进入了“画家福布斯排行榜”：2000年以后的齐白石作品拍卖成交总额高达169亿元，而吴昌硕同比只有37亿元；拍卖市场中更是如此，谁家没有几张齐白石都难称之为近现代书画专场，但能够有吴昌硕作品的拍卖行却是很少。

　　北京故宫博物院从2018年6月开始就推出了“铁笔生花”吴昌硕书画篆刻特展，后承接这一展览的正是“清平福来”齐白石艺术特展，这两位虽生平素未谋面，但却恩怨不断的艺术大家“同台竞技”。中国嘉德拍卖大观夜场中的“大家系列”则是重推吴昌硕，再度把这位艺术巨匠推至市场的新热度。 

　　但总归，作为熟知的大家，吴昌硕似乎缺乏一个与其地位匹配的市场高度，这又是为何？ 

　　在毕生的艺术追求中，吴昌硕不仅善于绘画，更是好古、爱石，作为海派中最有影响的文人画家之一，吴昌硕将金石大写意花鸟画发展至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为近现代书画史上一个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尤其是吴昌硕的篆刻，时至今日，依然是为翘楚。可以说，在上世纪90年代之后，吴昌硕绝对是绘画界的领军者，彼时其作品的润格也远远超出后来的齐白石、张大千等人。 

　　吴昌硕晚年定居上海之后，其自订的润例就是同时代画家中的佼佼者。1914年，吴昌硕的润例是堂匾20两，斋匾8两，楹联3尺3两、6尺8两，横直整张4尺8两、6尺16两，册页纨折扇每件2两（每两折合1.4元大洋），此后，其润格更是逐年上升，上升比率从25%到150%。同时代的齐白石即便是在1922年日本展览之后爆红，其润格也才不过吴昌硕润格的二分之一，即花卉作品4尺20元（14两），8尺72元（51两），扇面2尺10元（7两）。即便是吴昌硕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吴昌硕作品的价格都远超其他画家，但是进入到拍卖市场中，其作品价格却一直未见大幅度的上涨。 

　　我们统计了1993到2018年间吴昌硕作品上拍和成交数量变化图，基本上契合25年来艺术品市场的走势。作为海派艺术大师，早在1993年朵云轩首届拍卖会中就推出了吴昌硕的作品，其中一件吴昌硕《玉堂富贵》是以19.69万元成交，另外有2件2万—3万元成交的吴昌硕石鼓文作品。香港佳士得则是海外地区首个尝试吴昌硕作品的拍卖行，但是首次的7件作品均未得以成交。 

　　但基本上2004年之后，吴昌硕作品严格意义上才算是有了量化的市场规格，每年的上拍数量超过1000件，直至2011年达到市场的高峰，为3746件。此后，伴随着艺术品市场的调整，以超过30%的比率逐年下降，2016年时为上拍数量最少的一年。 

　　但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度的拍卖中，北京保利拍卖中吴昌硕的十二条屏花卉以2.093亿元成交，一举创下了吴昌硕作品世界最高价纪录，这一高价拍品的效应也带动了当年吴昌硕作品的数量高扬。 

　　数量之外，我们也从高价位作品的统计着手，重点统计了历年来吴昌硕作品超过千万元和百万元以上的作品数量。也正是上文所述的吴昌硕《花卉十二条屏》首次出现在拍卖市场中，在中国嘉德2004年春拍中是以1650万元成交，这也是1993-2008年间唯一一件超过千万元成交的吴昌硕作品。 

　　其中在2008年之前，吴昌硕超过百万元成交的作品数量也不多，均不超过100件，且多为100万—300万元之间成交的作品。但此时，吴昌硕的作品价格涨幅惊人。 

　　从25年以来的拍卖市场数据来看，吴昌硕的高价作品价格似乎并不稳定，没有形成一个集中的市场效应，2012年、2014年、2015年虽然均有单价超过3000万元以上的作品成交，但市场并未延续，在2016年吴昌硕市场低谷时期，其作品的最高价仅是在上海嘉禾中以1115.5万元成交的《岁朝清供》，而该年度，吴昌硕市场成交总额仅为2.6亿元。 

　　2018年的情况亦是如此，在刚刚结束的年度春拍中，吴昌硕作品共计上拍1431件，成交475件，平均成交率不过33%，成交总额仅为1.7亿元。

　　近现代绘画高峰的吴昌硕奈何会面临着如今的市场局面？审美趣味的转变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其实早在上世纪30年代以后画坛的风气就大转变，加之艺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题材成为主流，海派大写意花鸟画基本处于市场认知的边缘。同时，金石碑学被束之高阁，加之文化中心的北移，文人画的基础不复存在，开创了金石绘画之风、文人画的领军人物吴昌硕自然渐渐被遗忘，这也是为什么吴昌硕在1949年后名气不如齐白石大的原因所在。 

　　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吴昌硕作品的题材相对比较单一，几乎均为花卉题材，数量虽多，但是无论尺幅还是构图等，均过于集中。 

　　也曾有人谈及吴昌硕绘画题材过于单一的原因，吴昌硕晚年在沪名声大噪，定单如雪片般飞来，但好日子来得也太晚了，他定居上海时已经70岁高龄，精力和创造力都受到局限，他只得不断提价，但还是应接不暇，有些客商尤其日本客商看到喜欢的题材，会要求他同题多次创作，因此在拍场会发现吴昌硕在同一年里某个题材、题目的多次创作，且构图都比较接近，这也导致了市场的担心。而且，吴昌硕晚年为了应付需求，会让其学生赵子云等人代笔，自己题跋，此现象被社会上广为流传后，也加重了收藏界的担心。

　　作为诗书印大家，吴昌硕出现在拍卖市场中的作品大体为绘画、书法和篆刻，其中正如上文所说，绘画作品较为单一，从小就会拿刀刻印的吴昌硕在绘画上非常自谦，曾经说过“我画非所长，而颇知画理”，足以说明他对于绘画的不自信。 

　　从题材上而言，花卉排在第一，其中尤以梅花和菊花为最爱，吴昌硕一生酷爱梅花，自号“苦铁道人梅知己”。在我们所统计的吴昌硕绘画作品成交TOP10中，均为册页的形式，其中均有梅花的形象出现。另有1幅作品是立轴的竹石双寿，后齐白石在91岁的时候还曾补笔。 

　　拍卖市场中吴昌硕的书法作品多以篆书为主。吴昌硕最初学小篆，取法于《泰山刻石》、李阳冰、邓石如、吴熙载、杨沂孙。40岁前后学大篆，先是金文与《石鼓》兼学，43岁后以《石鼓》为学习重点。吴昌硕很擅长集石鼓文字书写楹联，他的传世作品中也多数为这类作品。吴昌硕学石鼓文的时间很早，30岁到苏州，便向当时著名的书法家杨岘请教金石学和书法，即开始临写石鼓。 

　　篆刻作为更为小众的收藏门类，但却是吴昌硕艺术成就最高的艺术门。吴昌硕是公认的篆刻大师，他曾经排序说，自己会画画，但不及书法，篆刻更是胜于书法。吴昌硕自小就接触到篆刻，可以说篆刻艺术吴昌硕几乎都行到水尽处。 

　　对于吴昌硕而言，绘画、书法、篆刻三者相辅相成，最终成就一代海派大师，这在美术史中毋庸置疑，也无须与齐白石等人相对比。但吴昌硕作品的价格并未及其艺术地位，认真生活、好古、爱石的吴昌硕自有一番情趣，他在生前所取得的市场高峰令人望尘莫及，今天，我们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市场高度去匹配吴昌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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