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讯 □林颐
站在现代艺术品面前,很多人的反应可能是:这是什么?这太丑了!
类似的认知很早就发生了。1874年4月,法国巴黎纳达尔展厅,“艺术家无名协会”举办首次展览,展厅像狂欢节一样热闹。观看者拥挤在这些画作面前:“荒唐!无耻!亵渎!”批评家认为这些作品潦草无比,只能给人一点印象,甚至不是完成品。
事后诸葛亮的好处此时显露,否则我们怎么能知道150年前那场讥嘲,将开启从那时至今,鲜花与荆棘并存、荣誉与板砖齐飞的现代艺术之路呢?《现代艺术150年》的扉页位置放了张折叠的“现代艺术交通图”。从1870年印象派起始,经过各个关键节点,曲曲绕绕,通向今日艺术。其间标注了分支路线,还有各处站点搭乘的著名“旅客”。这张图很好地概括了这150年的艺术历程,也很好地提示了该书的线性叙述风格,威尔·贡培兹平易亲和,将叙事与说理处理得恰到好处。慢慢走,欣赏吧。
杜尚和他的小便器只是本书的切入点,奇葩诡异的现代艺术品多得很。塞尚的《有苹果和桃子的静物》从两个不同的视角画了水罐:一个是在平视,另一个是从上方俯视瓶颈。这种思维导致的逻辑结果就是完全抽象。毕加索的《亚维农的少女》《三个舞蹈者》等作品,还有乔治·布拉克的《小提琴与调色板》,都放弃了经典的三维透视,展现画布的二维特征。一堆一堆的几何图形,占满了画布的空间。
现代艺术如雨后春笋,接茬儿冒了出来。这些也能叫艺术?白色画布上一个黑方块?拜托,我们都会画;连续打印一张张玛丽莲·梦露的相片,弄几个超市的储物盒子放在房间里,我就是安迪·沃霍尔;像鲁道夫·布克哈德那样,拿把喷枪在摊开的白纸上随便溅射颜料,这不跟小孩儿游戏似的吗?弄一堆废铁,弄几块破布,把它们缠绕在一起,或者召集一堆人大喊大叫,这些行为艺术、装置艺术、观念艺术、极简主义……它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贡培兹说:“创造性对艺术而言很重要。抄袭物没有任何智力价值,但在真品里有。”这也是现代艺术的最大价值所在。杜尚只有一个,第二个、第三个敢拎着马桶进博物馆的人,大概都只会被警卫当作疯子收押。比起作品本身,更重要的是其中传递的概念,对权威的挑战,对规矩的破坏,对秩序的打乱,对社会现象的消遣,自嘲或嘲世,热烈或冷漠,用各种各样的表达方式尽可能描摹自己的看法。艺术不一定就必须具备美感,甚至不一定可以带来愉悦。人的心灵是复杂多样的,可以是欢快的、幸福的,也可以是痛苦的、厌恶的、愤怒的。现代的精神就是主张从人的内部生长出自我,这是成为现代人的基本特征。
现代艺术确有不少问题。它高度提炼的抽象性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它对形式的过度追求也时常让人觉得虚无,有时候,我还觉得现代艺术有种邪魅的气质,因为它要求观众必须信任创作者,你只有在信任的氛围里才能参与进作品的理念之中。创造性是现代艺术最大的价值,然而,似乎也是最大的瓶颈。一个个主义,一个个流派,它们出现得太快了,刚刚形成独特品质,就匆忙成为了历史。
我们坐在“现代号”列车之上,艺术就是窗外的风景,它不断向前,也不断退后,似乎它的出现就是为了被抛弃。150年了,现代艺术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未来又将是怎样的呢?飞鸟掠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