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磊 2013 《吻》数码版画
赵磊《猜火车》130+110cm布面丙烯
赵庆伟藏品
文/本刊记者吕佳静
提到艺术品收藏,吸引眼球的必然是那些大名头的藏品以及拥有上千万、上亿资金的大收藏家们。随着艺术品市场的逐渐扩大,拍卖行、艺术商家渐渐把目光转向中产阶层、平民收藏群体。但是,愈发看重的“艺术品投资性”让收藏充满着“钱”的味道,艺术市场中大量的怪圈和欺骗让新藏家望而却步。但是,老玩家永远都不会忘记摸黑打手电去潘家园淘货的旧日子,忘记不了下班骑着自行车去典当行搜罗古玩的年轻岁月。如今,在充斥着资本和炒作的艺术圈中还能否找寻得到曾经的小乐趣?高价上涨的收藏品背后给平民留下了怎样的收藏空间?
赵庆伟:寻找那一只只丢失的箭……
赵庆伟在收藏家圈子里是个名人,更是个“怪人”。
90年代,用麻袋收购文史部门的“垃圾”让他出了名、发了家。如今,虽没有了那么多的拆迁业务,他大量收购的作风依然未变。“最近我在收镯子芯,看看我新做的这两款印章,还有这个小鱼和梳子……”刚坐下没多久,他就掏出手机为记者“炫耀”最近的得意之作,“别人赌石片开的翡翠片,100块钱,我设计做成了小梳子,怎么样?”
谈起赵庆伟这两年对玉石的迷恋,还得从北京玉器厂说起。前年,玉器厂拆迁,从厂子底部挖出了大量的玉石,“我不懂,但也没有时间容许我来思考估价,10万块的开价,让我马上做决定。我直觉应该是不差的东西,就拍板了。”果不其然,现在从中挑拣出一两块像样的玉石,市场价就早已不止那曾经一卡车的价钱了。从此以后,他对石头的收藏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翡翠、玉石、玛瑙等各种石头他都感兴趣,“不仅买,我还动手设计。”赵庆伟不无得意地说。有些零售商在打完手镯后会低价处理手镯芯,他就大量买回来囤货,闲暇时候自己动手做各种好玩的小东西。“有一次我用翡翠片做了个高尔夫球杆的吊坠送给一位富豪朋友,他惊呆了,说‘怎么这么高端!’其实成本也仅几块钱而已。”他自己用的打火机、筷子架、台球杆的头都是自己动手用翡翠做的镶嵌。
记者建议他开个珠宝商铺,他笑着答:“先满足了自己和身边朋友的需求再说,我现在储备的翡翠料可以切5000枚印章,我打算切10000枚,成为万印老主。”他承认自己的玩法实在是太淘气,“好玩就行,我不喜欢搞得自己很累。也许有一天玩腻了,大卡车买来的玩意一闭眼就全部转手了。”
赵庆伟不否认自己有着很强的英雄主义和神秘主义情结。在某著名网站上,他的签名是:“寻找那一只只丢失的箭……”他用曾经淘到的一幅油画来作为论坛头像,“油画中的人物长得有点像我,打一把破伞,挂一个葫芦,旁边还蹲着一只兔子,恶魔一样的服饰,像不像一个剑客?而且我从小就喜欢飞刀。”他边说边搞怪地拿起饭桌上的筷子比划着要往远处扔。
曾经有一阵子,他包圆了整个网站所有商家要出货的古箭头,他神秘地对记者说:“也许在几世之前,我就是一个侠客,经过无数的岁月洗礼后这些箭必须要回到我的身边。”这些无厘头的想法从赵庆伟的口中说出实在是太具喜感。当记者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他故作严肃地解释说:“我不是瞎买,凤鸟纹箭头都是大墓里才会有的东西,这是青铜器里最便宜的一个品种,但级别却是最高的。”没完没了的购买让那些古箭头的供货商都傻了眼,“他们都在打听这个很牛的哥们到底是谁,当时凤鸟纹箭头的价格是800元,我出价2500元,他们觉得我在扰乱市场,但是卖给我之后他们却再也找不到800元的凤鸟纹箭头了。所以说,你出价高,其实不吃亏,你就是市场定价者。”据说,如今在市场中出价15000元到20000元都不一定能买得到那些稀有的凤鸟纹箭头了。
赵庆伟认为收藏就应该在玩的过程中找到乐趣,“天天思考这个东西到底能挣多少钱,那就太有压力了。”最让他记忆犹新的是十多年前在文艺研究社花3万块钱买来的30多箱“旧货”,从里面挑出来的吴冠中手稿有4套,以20多万一套的价格已经出手掉3套了。“钱早就挣回来了,但是回想起来,跟现在一样,我也是在玩、在赌,赌石头还能拿手电筒照照,这倒好,看都不让看,所以只能是一闭眼说,‘要了!’其实钱有可能就白扔了。”谈起这些经历,赵庆伟认为并不能用运气好坏来评判,“都是文化部门的东西,我知道那些文件的重要性,所以才决定把它们买下来。”
当记者唏嘘如今的艺术品市场早已无漏儿可捡的时候,赵庆伟反驳说:“我买的那些镯子芯便宜不?你买得起吗?为什么不去买来找雕工好的师傅做个摆件。现在投资玉石、翡翠、矿标等都还有的是机会。要找漏儿,在什么时代都有,就看你怎么捡了。老想着去地摊上买官窑肯定不靠谱。”他认为收藏重要在找对点,找对买哪种东西的点,找对这个市场冷热的拐点。他建议不要在市场热的时候入手,看好一个品种的前景,在大家不认可的时候去买,并且尽能力大批量地买。“比如那些没有进入主流资金炒作的手稿就是漏儿,像一些医学家、科学家的手稿等,都不贵。”赵庆伟总结玩收藏的一个理念就是,“赔的可能性不大,涨的可能性很大的时候就可以入手了。”
能用自己的藏品来挣钱,赵庆伟认为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在成功推出了几个专场拍卖后,今年秋拍,他要尝试在网络中推出自己的藏品,对于市场表现的预估,他非常淡然,“我喜欢尝试新兴的玩意。这次拿出了六七十件东西,比如巴金、老舍的手稿等,试试水。”他也坦承尝试新鲜事物的风险,“一样的无底价竞拍,有风险但无所谓,反正我还有一屋子呢,别忘了我是麻袋客。”
在去珠宝城的路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与一年轻人因琐事发生了争执,互不相让,周围看客的冷漠更加地涨了两个人的怒气。赵庆伟走到跟前,搂住老年人劝说几句,又让年轻人道个歉,这冲突就算是解决了。“也许您在上一世真的是个侠义的剑客。”记者笑着对他说。
张晓光:性价比高是王道
相对于赵庆伟的洒脱,张晓光的收藏路径更多了一些理性。
张晓光是一名中学老师,年轻的时候学过素描,也曾做过画家梦。善谈的他谦虚地解释说自己跟那些大的收藏家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但是买这些东西乐在其中的味道也只有自己才能体味。处于工薪阶层的张晓光对艺术品的收藏几乎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多年来乐此不彼。“我基本不怎么存钱,都买油画了。只要有空,我都会去798、苹果社区看新开幕的展览。”他笑着说。
采访那天,穿着老式马褂上衣的张晓光还颇有点艺术家的气质。谈起最近新开幕的展览、当代艺术圈内的活动、活跃的年轻艺术家,他都了如指掌。
在张晓光的家里,随处可见各种风格的油画作品。谈到为何选择这个门类进行收藏,他有着独到的解释:“我见过国画的造假技术,实在是天衣无缝,别说一些有名气的艺术家作品,一些买得起的二三流的艺术家假货甚至更多。”选择油画,他认为至少能够保真,尤其是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另外,他还感性地提到,“我欣赏年轻艺术家朝气蓬勃的创作心态,我愿意把赌注押到这上面。”
但是,张晓光真正买起东西来却非常理性,“我的收藏宗旨就是:只选对的,不买贵的。”不买贵的很容易,便宜的艺术作品一大堆,怎么从这些作品中选择到性价比高的东西就要花费些功夫了。从2008年开始收藏油画作品开始,张晓光的办公室、床头、厕所堆满了艺术类书籍和杂志,“一些外国美术史的书籍确实乏味,但也得卯足了劲去研究。毕竟油画是西方来的产物,每个艺术家学的什么流派、技巧如何,都得去这些书本中探索、研究,要不实在是很难建立起审美评判标准。”
一开始,张晓光也落入大部分人判断艺术作品好坏的俗套之中,“看出身,看是否是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看艺术家的老师是谁等等一些表象的东西。”慢慢地,他发现拿这些作为判断标准其实并不靠谱,他就开始研究、寻找自己喜欢的作品和艺术家。他坦诚地说:“要么技术到位,要么绘画语言独特,要么就是观念性强,反正这几点一定得占一点才行。”想入手一幅作品,他甚至会研究上半年才出手。相对于艺术作品本身,他对艺术家个体的研究会花费更多时间,“找艺术家的博客、微博,看他们写的文章,关注的东西,获过什么奖项,参加了什么展览等等。如果有机会就跟他们聊天,看他是不是一个可以搞长线创作的人,勤奋不勤奋……”另外,对于年轻艺术家的关注,他一直都采取长线跟踪,比如青年100、CYAP汇报展、雅昌做的年轻艺术家推广展览等。他会逐年关注,看谁的风格在变化、如何变化,所看好艺术家的绘画技巧有没有进步。选择投资年轻艺术家,不同于可以分析的成熟艺术家的拍卖纪录及指数,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前景全凭在一级市场中摸索推断,“投资年轻艺术家需细致、谨慎,急不得。投资周期太短没有价值,必须等他们成长。”张晓光说。同赵庆伟一样,张晓光认为入手艺术作品的切入点非常重要,他说:“艺术家上学时期的作品一般不会买,因为上学时候的风格还不确定,入手一些习作没有意义。另外,家里有人供他们读书,心气比较高,价格也不好谈拢。”值得高兴的是,张晓光投资年轻艺术家的眼光在渐渐得到市场的认可。“上个月在Hihey交易平台上定了张年轻艺术家的国画作品,刚拿走没两天,艺术家就打电话告诉我其他的画全部被一家台湾的画廊给代理了。”两年前,他花5000块钱买的一张油画,今年在某个网站的活动上以15000元的价格也出手了。
其实让张晓光感到开心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实际收入。“几千块钱一张,就算不升值,搁在家里也做到美观了。重要的是我喜欢与这些艺术作品、艺术家打交道。”他这种实际性的支持让艺术家感到温暖和感激,“艺术家张海波的双胞胎前几天刚满月,我给他们买了几件衣服。”张晓光稍有担心地笑笑说,“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我买的东西。”
能够涉足这么有意思的一个行业,张晓光认为自己非常幸运。现在很多画廊和活动的开幕都会邀请他去参观。“昨天一个活动方说让我上台讲两句,我拒绝了。”他说自己不喜欢抛头露面,“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从收藏艺术品过程中获得到的乐趣真的是无以言表。”
张枫:不喜欢那些老套的玩法
第一次见张枫,是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个子不高的张枫刚做了一个时髦的发型,短裤、体恤再加上一双酷拖鞋的打扮实在让人猜不透他的年龄。他是70年代中期生人,从事律师工作已经有10个年头了。因为父亲从事外交事务的关系,他小时候接触到不少字画,“父亲会买一些把玩或者送人,他还爱喝酒,也藏了不少茅台。”
对于父亲藏的那些茅台酒和字画,张枫都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是因为在西方留过学的关系,他更喜欢油画和一些年轻艺术家创作的新鲜玩意。他对记者笑着解释说:“可能我还没有到达喜欢传统书画的年龄,爸爸整天笑话我家里摆放的那些玩意都看不明白,我想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理解我了。”
张枫的家离中央美术学院很近。“律师的工作也比较自由,平常没事的时候我会去美院看一些展览。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3工作室和4工作室的油画创作。”随着艺术创作形式的逐渐变革,张枫渐渐发现自己对一些新形式的艺术作品很感兴趣,“有些东西,可能看不明白,但总会被感动。”张枫开始尝试入手一些综合材料创作的架上绘画、摄影作品、多媒体艺术作品等,“时代在变,我们总不能还是玩上一辈老人留下来的玩意吧,那多没意思。”他笑着对记者说。
另外,张枫是不会错过任何一场关于当代艺术的博览会和艺术节的。“比如在国内举办的CIGE、艺术北京、买得起艺术节(现在更名为艺起艺术节)以及在香港的巴塞尔博览会等,只要有空我都会参加。”他解释说,“能够在几天的时间里接触到大量的艺术作品信息实在是非常过瘾。但是,平时参加一些画廊的开幕也是很有意思的,可以跟一些艺术家聊聊天,谈谈他们的创作。”除了在国内的画廊、艺术节买东西,去国外出差的时候他也会到各地的画廊逛逛。有次见到一个德国的画廊在代理中国艺术家的作品,“是一个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的艺术家,虽然价格有点高,但觉得挺有缘份的,就买了一张微喷作品”。
谈起如何买艺术作品,张枫坦承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特定的判断标准。“我不投资,完全是用好玩、喜欢的心态来买,有创新就可以了。”他说。但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的古语,用在张枫的某件艺术品收藏上是再恰当不过了。三年前,张枫想买件稍微好一点的艺术作品送给妻子,就找了一家比较熟悉的画廊。虽然给张枫推荐的那件作品他并不是很喜欢,但还是在画廊经理的推销下付账了。上年,在画廊老板的介绍下,张枫转手了那件东西,但却从中挣到了几乎1倍的差价。这件事情对张枫的启发很大,他决心要多花些心思放在艺术品的收藏上,“又喜欢又能挣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另外,他还认识到,好画廊确实值得关注。他们的筛选和判断很专业也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所以说,有些时候还是不能仅仅靠感觉来做事情,别人的意见同样需要倾听,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只是半懂的收藏爱好者。”张枫调侃道。
总结:
只要不陷入“国宝帮”的泥潭中,收藏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从对藏品的了解到熟悉再到痴迷,藏家获得的不仅仅是利润和财富,更多的乐趣无法言喻。藏家,也不仅仅只是富豪才能拥有的称号,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发现,艺术品收藏已经真正地走进了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