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玉勾云佩
黑皮玉神祖像
黑皮玉碗
黑皮玉复合神像
2013年初,全世界各大图书馆和考古研究机构几乎都收到了一部有关中国黑皮玉器研究新成果的英文专著,封面上一尊造型奇特的神秘玉人,黑得像一帧远古倒影。仿照博物馆陈列和考古探源设计的全新理念,使整部书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其中太多的不可思议和太多的旷世谜团,则给人留下太多的大胆揣测:中华文明的历史果真只有短短的五千年吗?
出乎意外,这本厚重图书的作者竟然是韩国一位资深考古研究学者。序文中,两次出现了中国黑皮玉器收藏家张一平的名字。
古玉第一黑
也许仅仅是巧合而已,先前国内文物界和收藏界围绕黑皮玉器真伪之辩如今不再激烈,说真的不再为真而反复证明,说假的也不再频频举证。
黑皮玉器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流入古玩市场,像一群流浪的吉普赛人,无论摆出多么稀奇古怪的姿势,都无法使人正视它们存在的意义。在发现地内蒙古松辽,它们甚至连孩子的玩意儿都算不上,大点儿的压过帐篷角,小点儿的压过腌菜缸盖。在北京古玩市场上,一度被古玉藏家们误认为石雕或铁器而不屑一顾。由于数量不多,有的干脆被当成了添头奉送的杂件。后来有人出钱收,一件小的黑皮玉龙不过500元。张一平的许多黑皮玉器精品就来自那个时期,特别是罕见的龙形黑皮玉器,只要出现他都会高价收下,唯恐流失。与之相悖的另一位军界古玉收藏大家告诉我,他刚上手时感觉很有意思,于是开始收藏,随着供“货”越来越多,心里渐渐起疑,结果不但不再买进,还将已有收藏转让出去。前年,北方一个偏远县城的文物小店摆出几个黑皮玉器小件,开口都在五位数,绝不还价。如今,除韩国东北亚文化研究学者的介入外,一些欧洲收藏家也加入了黑皮玉器的搜寻行列。
相比一般古玉收藏,中国的黑皮玉器收藏圈主要集中于北京、上海等地,不知为何,每个收藏家手上的品种都不尽相同。比如类似中国国家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红山C形玉龙的黑皮玉龙,在上海黑皮玉器收藏研究者出版的《黑皮玉器风云录》一书里,一件都没有出现,北京的张一平却拥有两位数之多。有意思的是,当一些持否定意见的专家们仍在坚持己见时,当年的一位黑皮玉器传递者却找到张一平,希望能够高价回购一条C形黑皮玉龙,原因是他自己也想收藏。正因当年黑皮玉器的密集现身让古玉收藏界一时无法接受,才使得收藏者较为集中。其中张一平的收藏最多,数量过千,仅造型各异的黑皮玉龙就足以举办专题展览。目前,圈内公认的一个黑皮玉器藏品数据是2000件左右。无法确认的是藏品品类,一袭“黑衣”裹体外,彼此间极少相同,似乎只有“神秘”两字可以解释一二。
对于所有的黑皮玉器收藏者,打探它的传递渠道并不比寻找出土地点容易。透过一位圈内人的私下交底,我发现,即使是那些收藏大家,也无法说清其中的来龙去脉。它们被为数不多的传递者带离发现地,黑着走、黑着卖。为了避免磨损,有的仅用白色卫生纸简单缠裹着。有位收藏家为我模仿了他所见到一幕,缠裹一条直径26厘米的黑皮玉龙,连半卷卫生纸都没有用完。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一直咬紧牙关,讳莫如深,无论如何不肯吐露半点儿与黑皮玉器来源有关的任何信息?时至今日,黑皮玉器并没有官方定性和海关限制,出售也并不违法。那么,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又在为这个远古的黑色部落保守着怎样的史前秘密?
横竖都是谜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黑皮玉器的特点,那就是横看竖看都是谜。
最先引发对黑皮玉器的争议,源于表面那层看着黑、摸着硬和内含三十多种金属元素的次生物质。尽管有黑皮玉器的收藏者已经拿到了国内权威机构的详细检测证明,证明黑皮玉器上的黑色物质不仅金属元素含量多,许多还属于稀有金属,站在否定立场上的专家依然对“黑皮”形成给出今人“烧制”的简单意见。而在痕迹学研究者眼里,黑皮玉器的黑色外表并非一夜笼罩,更像是一片自然风化的岩石表层,阳光下可见其中银色金属碎屑灿若群星闪烁,有些聚集起来的金属嵌点甚至会闪动火彩,这时的颜色也由黑变灰。因其黑皮表层石性特征十分明显,后来形容黑皮玉器有一种形象的说法,即“石包玉”。
作为黑皮玉器的重要标志,一种说法,“黑皮”有可能是地下热源导致土壤内金属元素与其他物质依附而成;一种猜测,有可能是远古祭祀仪式中投入火里焚烧后再埋入地下的再生结果;还有一种推理,有可能是根据当时宗教的需要借助特殊工艺制作出来的特殊效果。如今,我们眼见到的却是无法想象的一幕:每一件黑皮玉器的次生物质无论厚薄,都均匀地将玉器通体紧紧包裹起来。假如是埋在土里生成,至少孔内的黑皮不可能和表层厚度一致。如果是一味柴烧火焚,同样无法做到上下里外同样均匀……有时候,谜团看似一解即开,真相反倒更加扑朔迷离。
张一平是最早舍得在黑皮玉器上动手的人。为了验明黑皮玉器真身,他先后打磨剥开包括玉猪龙、发箍、璇玑在内的十余件大小黑皮玉器。其中的发箍送到古玉检测中心,结论完全符合高古玉特征。让他略感遗憾的是,这些原本属于黑皮玉器之列的精品,在被认定为高古玉的同时再也无法回归原来的族群。紧随其后是一位艺术评论家,出于好奇,他把自己收藏的一件黑皮玉龙人拿出来,用粗砂纸使劲儿磨了好几天才将表层的黑皮基本剥除,没想到这一层看似像陶像石又像铸铁的皮壳下,竟然是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古玉特有沁色变化和氧化后自然长出的“丘包”。与张一平不同,他在三角龙人背面保留了一角“黑皮”,作为回归黑皮玉器的特有徽记。
正因为黑皮的特点太过明显独特,反倒给造假者增加了仿制难度。一位黑皮玉器研究者告诉我,这层看上去实实在在的次生物质,一旦敲击顿觉荡然无存,对于内在玉质的“成器而金声”毫无影响。说话间,他拿起一条黑皮玉龙用牙刷柄轻轻一敲,回声清脆悦耳,部位厚薄不同,回声长短也不同。“如果隔着一层石质表皮,仅用一把塑料性质的东西便能敲出翡翠般的金属声,只能说黑皮玉器内部的玉质非常好!”
黑红谁能断
“红山不红,黑皮真黑,谁像谁还真不好说。”
随着内蒙古巴林右旗博物馆征集到第一件黑皮玉器,一封署名“柏岳”关于要重视黑皮玉器考证的上书,直接送至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单霁翔手上。国家文物局研究后专门复函称:“如能提供出土黑皮玉器的准确地点,我局可请内蒙古自治区文物局组织有关专家赴现场考察,以便认定黑皮玉器出土的具体情况。”随着国家对“黑皮玉器”这一古玉新称的认定和对历史遗珍的关注,原始墓葬地址虽还尚未发现,文物界已经出现了“红山黑皮玉器”的说法。尽管这一多少带有招安色彩的改口不为圈内认可,却被视作业内一大思想进步,至少说黑皮玉器不再因为一时难以考证而沦为历史黑户。
看过中国国家博物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红山C形玉龙,再对比黑皮玉龙,除有的黑皮玉龙更大更精美和布满神秘字符外,一样的造型,一样的神韵,很难分清楚谁更古老谁更传奇。从形制上看,已知红山玉器所有的器型,黑皮玉器都有,而黑皮玉器所有的器型,红山玉器却不完全具备;从检测结果上看,黑皮玉器表层的黑皮形成时间超过万年,代表中华文明史的红山玉器则短得多;从工艺水准上看,大部分黑皮玉器远高于红山玉器,不仅本身在设计和审美上愈发成熟与完美,细节的变化也更加合理,更富观赏性。相比红山玉器,除了造型相似的人物、动物、玉璧、玉龙、面具等外,很多黑皮玉器品种甚至只有为数很少的一两件,这在中国玉文化发展和发现史上都极为罕见,然而,这看似不合理的一切却又如此真实存在。
黑皮玉器的魅力在于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但一定会立刻被吸引住。它们的模样儿绝对出乎意外,比起我们今天所能臆想出的生命形象还要不可思议:有的精灵古怪,人与各种动物甚至是怪兽结为一体,复合成种种无法想象的生命异相;有的在相貌上与我们熟悉的古人相差无几,站立了无数个世纪,却看不见时间的变化;有的更像丰乳肥臀的现代非洲女人,没有丝毫的陌生感……思绪在时空里来回穿梭,看不懂的令人惊奇,看得懂的让人愈加惊奇。
黑皮玉器的发现还给中国玉文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有趣现象,即争论的多造假的少。比起红山玉器长盛不衰的造假运动,黑皮玉器的造假要低调得多。我在西安等地古玩市场偶尔见到几件仿品,基本都是玉猪龙,表面油黑油黑,不等询问真假,摊主往往自己就先说出来了。北京一位制玉高手仔细研究过黑皮玉璧后,最终放弃了试着仿制一下的念头。抛开双面镂空雕的复杂图案和玉璧周边内外开刃的精细程度不说,光是薄厚不足三毫米、面宽扩至几十厘米的大块玉片,取料就很难,即使没有发现明显绺裂,稍一不慎也会崩裂,成功率很难说。“就算侥幸成功,黑皮又怎么仿?烧不成,煮不出,染不像,有那工夫还不如干点别的好。”在他看来,工艺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是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如果说黑皮玉器是假的,那么谁会傻到用这么好的古玉来造假仿古?
“仅从剖开黑皮的玉璧本身来看,单纯使用古代琢玉的加工方法很难达到如此精细完美的程度,制作者应该具备比我们已知更为先进的工艺技术。这一切会不会是史前另一文明时期的存证?”一位多年研究黑皮玉器的学者告诉我,古籍记载上有一种名为“黑漆古”的古玉,是否就是黑皮玉器还无从认定。在他看来,考古发掘本身不是发现和验证历史的唯一途径,“挖墓”只是一种方式,抛开惯性思维看黑皮玉器,以物证史可能会更直接更真实。实际上,黑皮玉器的出现就曾引发类似“红山玉器是否是后仿黑皮玉器”的一连串猜想与争议。
历史多信物
历史的珍贵首先在于它的真实。
再次采访,张一平拿出一些形似实用器皿的黑皮玉器。其中有一只黑皮玉镯,与红山出土的玉镯相比,区别仅在那层完整无缺的黑皮。令人惊奇的是,伸手一捋,轻松入腕,全无古今之感,反倒黑得十分新颖别致。仔细欣赏,包裹玉镯本身的黑色次生物质细密如陶,又像特意镀上的一层黑沙,密不透光,内在玉色神秘莫测。说起这只让其他黑皮玉器收藏者惊羡的黑皮玉镯,张一平笑言,当年转手给他的那位传递者临放手还不忘问一句:“这是用什么石头做的?”
虽古犹今是个别黑皮玉器的一大特点。再看,感觉很现代的是一个长圆形黑皮玉罐,粗看非常质朴,罐口边沿已经被磨得透出隐隐白玉颜色,与其他图腾式的黑皮玉人相比较,黑皮偏薄,明显带有使用痕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寻常小罐,却雕刻有完全不同创意的两幅图案,一边是具有岩画风格的全羊,一边是类似纳斯卡线条构成的人体背面。与驻足不前的羊相比,两腿屈立双臂张开的人充满了动感,似要将整个玉罐拥抱在怀,不仅彰显出远古文明的文化进步与艺术造诣,亦可见古人对于生活品位的刻意追求。
我第一次见到雕有两只小玉猪龙的黑皮玉龙双耳碗,如果不从古玉欣赏的角度看,绝对是一个生活艺术的传奇。我试着两手端握其上,发现那一对玉猪龙竟然可以当做玉碗的把手,举起和倾倒都很好用。能将艺术与实用巧融一体,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玉猪龙在当时社会普及与认知的广泛性。奇思同构的黑皮玉蝉双耳碗,设计更为复杂,两蝉大如佛像垂耳,极富雕塑感,露出淡黄玉质的口沿凹成内弧形,由薄变厚,及至碗底已然厚过石臼。不知何时,黑色皮壳随着碗的厚薄由细变粗,翻过碗底再看,会误认为是一件历经沧桑的黑陶。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一块玉料费力制作这么一只精致沉重的大碗,意在何用?
一件黑皮玉洗吸引了我的注意。端在手上平视望去,完全就是一条摆尾游动的鲨鱼。作为最古老的海洋生物之一,鲨鱼似乎天生与玉雕无缘,更别说以完整的造型入玉。最特别的是,这件鲨鱼洗上还刻有鱼的象形笔画,看上去又不同于鲨鱼体态,一洗双鱼,可用可赏,但又有太多的不解与疑问。比如内蒙古的松辽离海很遥远,那时的先人是怎么认识并喜爱上鲨鱼……对于成因莫测所构成的黑皮玉器的种种意想不到,张一平表示,他希望通过这部分黑皮玉器藏品的展示,让今天的国人看看我们老祖宗的创造力有多么强大,思想文化有多么进步,生活追求有多么高尚。
“这些应该都是博物馆级的好东西。”
前不久,中央电视台一位编导看过张一平的部分黑皮玉器藏品后表示,如果要拍摄专题片,一集肯定拍不完。此前,北京文物局一位专家研究后表示,愿意出面为张一平的黑皮玉器收藏组织一场专题研讨会。再前,凤凰卫视在龙年开播之际,专门介绍了张一平收藏的黑皮玉龙……从去年开始,他已经着手编辑自己的黑皮玉器收藏专著。
马年转眼将近,黑皮玉器在“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进行中又会揭开什么样的历史新篇,黑皮玉器收藏者们充满无限希望。此外,他们还特别期待国家在推动黑皮玉器研究方面给予更大的支持,快马加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