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虽陶人,而性孤憋,自高声价,非值其困乏时,一壶千金几不可得。”
2012 年 5 月 13 日 - 上海 - 记者肖茗 - 邵大亨远离我们已一百五十余年。他留下来的东西目前只有两样:闪光的八件作品,和高熙赠邵大亨的文章。连那他人生很有价值的生卒纪年,虽静止但也难以查询。
一直以来我都钟情于中国民间艺术,紫砂由甚。“以壶尽意”的紫砂艺术,上承中国的精英文化,又发源于民间文化、艺术的沃土之中,抒情达意、敞开心扉。“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紫砂巨匠邵大亨不正是这样吗?他以紫砂的色彩、雕塑的技艺、制壶的手法,创作出他表达概念的壶,阐发思想的壶、抒发情感的壶。
此次如常的抵沪,却收获了意外的惊喜。2012年5月,在上海诚翰艺术中心展示大厅,有幸目睹了一件清代邵大亨款紫砂壶----钟馗打鬼。 熟悉了邵大亨,见惯了中规中矩的紫砂壶,再看这件展出的作品,确实让我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此壶有别于那闪光的八件,也超越了邵大亨以往的风格。邵大亨的艺术创作之路,是从高端入手,眼看的高,手做的高,手脑并举,毫不偏废。看过他作品的高熙评价说:邵“善仿古”、“博览古人名作”,“心揣手摩”,“力追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这件紫砂壶,我才得以见识了更为完整,更加真实的邵大亨,和他各式别样的风格。
该紫砂壶通高17厘米,口径4厘米,泥质细腻,泥色纯正,造型朴素精雅。壶身系一截六段竹筒,竹身工整光洁,上宽,下略窄。壶把为一截弯曲的竹立于身侧,壶嘴如一节玉笋,挺而润,捏制精确,出水流畅,不留涓滴。壶身手感极佳,温润如玉,造型朴实,不受世俗所染,一洗清代宫廷繁缛的风格。
壶体正面,是一副浮雕的“钟馗挡鬼图”。画中钟馗剑眉虎眼、阔额虬髯,粗犷雄强,威武逼人,拙陋中不乏英武,豪放,正气,通体昭示着雄强,遍溢着坚忍不拔的豪迈和刚强。运用巧妙的刮、压、削、勒、推等技巧,大亨手下的钟馗始终带着执着、坚韧和傲气。功力深厚,技法纯熟,大气磅礴。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威严中溢满慈爱,人物个性狂放潇洒、十足的霸气与和蔼善良交相辉映,珠联璧合,给人一种不除尽人间妖魔誓不罢休的凛然正气,令人钦敬和神怡。堪称观赏壶的顶峰之作。
后向行家咨询,无不认为它确是出自邵大亨之手,包浆时代印痕浓厚,隐世多年的现世实属难得,而且此种款式的壶几乎没有先例,更鲜有人模仿。人似其壶,壶似大亨。如竹一般的气节,如钟馗一样的刚直,不以绳墨为念,甩脱匠气,以意为先。清高易,浑朴难;自守易,率性难,这些看似矛盾的个性特征却集中体现在邵大亨一身之上,一壶之间。
具藏家介绍:这把紫砂壶系清末一位晋商二掌柜从杭州告老还乡时,带回了山西洪洞。它从一件最初的居家用品,慢慢成了颇有年头的老家什,几代相传。1966-1967年文革风盛,轰轰烈烈的“破四旧”运动也感染到了西部山区,作为旧文化,老物件的它,也被拿到孙堡村东头的打麦场,和其他许多意味着旧时代的东西一起准备被砸掉付之一炬。本村社员郭建峰他爹看见,东西还能用,加上自己是贫农,就以家里做醋没有壶用为由,拿回家了。1987年藏家的舅舅去山西洪洞采购农产品,在老乡郭建峰家不经意的看到,主人说:是个东西,没有啥用。藏家的舅舅见其别致,有钟馗挡鬼雕刻像,就和老郭商量,最终以60块钱买下。随后搁到家里的壁橱上,借钟馗权当驱鬼。2010年拆迁搬家,清理旧物时顺手给了藏家,自此之前,还没人知道它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稀世罕物。后藏家请人几经掌眼,才认定它是制壶大家邵大亨的作品。隐匿多年,终于得以揭开它真正的身世之谜,和它灼灼生辉的艺术价值。
所谓“意有所得,欣然成一器”,大亨不愧是一代艺术大师,是当之无愧的紫砂巅峰。而他遗留下来的作品,也并非只有如今的八件,如我们今日有幸所见的“钟馗捉鬼”紫砂壶一样,可能还有其他的,更为出色的大亨作品,遗落民间。
这件极具观赏、研究价值的紫砂魂宝,如能端座某个紫砂博物馆。当是它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