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秋拍古籍善本專場 景星慶雲 流傳有序——黃丕烈題跋本《畫鑒》、《文房四譜》小記(图)
http://www.socang.com   2011-12-16 15:04   来源:中国收藏网

  古人言“訪書”,一個“訪”字,頓時令人與書互動了起來,即便在商言商,也頗能顯出一股洞曉因緣聚散的練達韻味。人因書聚,書賴人傳,猶如兩支纏繞的藤蔓,昔日文人雅士們的賞心韻事旁出其間,今人若能攀折一二枝葉,便是三生有幸了。
  黃丕烈,這位清代藏書界的宿儒一定不曾想到,2011 年6 月12 日,在他誕辰248 年之際,來自海內外的60 餘位學界、藏書界名士共聚杭州,參加“‘黃跋顧校鮑刻’與中國古舊書文化研討會”,以這樣一種獨特的方式表達敬意;而黃丕烈題跋過的兩部抄本《畫鑒》《文房四譜》也不曾料想,在經過近百年的沉寂,有朝一日竟會吸引眾多專家學者共濟一堂,觀瞻研討。黃丕烈(1763-1825),字紹武,號蕘圃、復翁,乾嘉時期藏書家之代表,文獻之宗主。經他題跋的古籍,不僅意味着其本身在版本、校勘方面的獨特價值,還因跋語中豐富的人文佳話頗為時人所重。據喬衍琯《愛日精廬藏書志》所載,黃丕烈“身後藏書散出,多歸汪士鐘藝芸精舍。汪氏收購時,凡有黃氏手跋,每冊要多付十元書價” 。時至今日,真正的“黃跋”古籍已稀若星鳳,且多歸於公藏。對於將在西泠印社2011 秋季拍賣會中亮相的“黃跋”《 畫鑒》和《文房四譜》,當今“ 黃跋”研究專家、南京圖書館研究員沈燮元先生表示,兩者不僅在真實性上毫無爭議,且流傳有序,屬首次發現,意義重大!
  下面,我們就對這兩部書作一介紹。

2011年6月12日,“‘黃跋顧校鮑刻’與中國古舊書文化研討會”在杭州召開。南京圖書館“黃跋”研究專家沈燮元、國家圖書館研究員程有慶、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艾思仁等專家學者在書展現場觀摩研討。

  黃丕烈題跋明抄本《畫鑒》

黃丕烈題跋 畫鑒一卷 明抄本
1 冊 白棉紙 27.1×17.6 cm

  《畫鑒》為元代湯垕所撰,評鑒自魏晉以來的知名畫家及其畫作,是中國畫論史上的一部重要作品。此白棉紙抄本(下稱西泠本),字劃勁健,“玄”字不避諱,應出自明人之手。前有黃丕烈題跋一則,為首次發現,跋云:
  《畫鑒》余藏舊鈔本係沈与文家故物,迭經名人校勘者。此冊亦取其舊鈔,故兼校之。取校舊藏,實多是正,彼已校改紛如,此本之妙,擬亦手校校彼,留此凈本可耳。辛未冬至前二日,復翁。
  抄本中還夾帶簽條兩張,分別寫着“畫鑒壹本/求古居藏 壹本”“畫鑒 乙本”。求古居為黃丕烈的齋號。
  查《中國古籍善本總目》可知,國家圖書館所藏的明沈氏野竹齋抄本《畫鑒》(下稱國圖本),為沈與文、史臣紀、顧玄緯、姚諮、黃丕烈等人校跋,黃氏跋語如下:
  此冊余舊藏有年矣,歷經名家收藏,並手校一過。頃從坊間又獲一舊鈔本,出自郡中賜書樓蔣氏,雖訛舛特甚,而字句間有可為此本校勘佐證者,悉用別紙黏于上方,舊時校語亦黏於別紙,即書校語於後,注云蔣本續校者,皆余筆也。古人審慎,多作意揣之詞,故未便輕改。茲得別本為據,可釋然無疑矣。閑窗枯坐,破一日工夫,校此于百宋一廛之北窗下。時濃雲密佈,天意釀寒,一種清冷之致,頗自得耳。辛未冬至後四日,復翁識。
  對比這兩段跋文,我們心中不禁升起一個疑問:兩段黃跋的題寫時間一為“辛未冬至前二日”,一為“辛未冬至後四日”,相隔僅一周,西泠本中提到的“迭經名人校勘”的沈與文家藏本應為國圖本無疑,但國圖本中提到的“出自郡中賜書樓蔣氏”的坊間舊鈔本是否就是西泠本呢?為此,我們專程趕往國家圖書館求證。
  雖然只能看到縮微膠片,但正如跋文中所言,黃丕烈的校語以“別紙黏于上方”且“注云蔣本續校”。於是,我們將國圖本中“蔣本續校”的內容與西泠本兩相對照,竟然一一吻合!共計71處。由此可大膽推定,西泠本極有可能就是蔣氏賜書樓藏本,黃丕烈得後將它與自己先前收藏的沈氏野竹齋抄本(即國圖本)進行對照,並將相異之處以別紙黏于國圖本上方,注明“蔣本續校”,而留此為“淨本”,因而我們所看到的西泠本版面清爽,全無校改痕跡。這一推斷也獲得了沈燮元先生的認同。
  那麼,跋文中提到的“賜書樓蔣氏”究竟為何人?由於缺乏相關佐證,只能作大致推斷。蔣氏或為清代藏書家蔣杲(1683-1732),他與黃丕烈均為吳縣人,可稱“同郡”。蔣杲早年尊師於何焯,家有“貯書樓”,一作“賜書樓”,藏書甚書。也有學者認為,此“賜書樓”為蔣杲堂弟蔣重光後人的藏書樓名。彭啟豐《蔣重光墓誌銘》稱其“中年杜門,博收遺書,參互稽考,著述日益富。乾隆三十八年詔開四庫館,征四方書,君已下世,子曾罃檢君所鑒定秘書百種進御。天子嘉之,敕賜《佩文韻府》一部,親製七言詩,書所進《職官分紀》之首,美其好古,復惜其不遇。”
  黃丕烈苦心搜集同一部書的不同版本,以作為校勘時的依據,對舊抄本更是尤為看重。正如他在跋語中稱:“古人審慎,多作意揣之詞,故未便輕改。茲得別本為據,可釋然無疑矣”。而在當今學者看來,西泠本在章節編次、語詞句式、簡化字、異體字等方面保留了較原初的面貌,對今人研究鈔本的特點和文字演變亦具有重要價值。

  黃丕烈題跋、吳翌鳳校跋《文房四譜》

黃丕烈题跋、吳翌鳳校跋 文房四譜五卷
清乾隆間(1736-1795)吴氏古歡堂鈔本
1 冊 紙本 27.7×17.4 cm
鑒藏印: 古歡堂鈔書(白) 蔣香生氏秦漢十印齋考藏記(朱) 秘本(朱)
著錄:1. 《帶經堂陳氏藏書目五卷》,(清)陳征芝鑒藏,陳樹杓編次,清順德鄧氏刻本。
2. 《周氏傳忠堂藏書目四卷附錄一卷》,(清)周星詒藏并編,民國二十五年(1936)上虞羅氏蟫隱廬石印本。
3. 《書鈔閣行篋書目》,(清)周星詒藏并編,民國元年(1912)海寧費寅復齋抄本。
4. 《秦漢十印齋藏書目錄四卷》,(清)蔣鳳藻藏并編,民國間刻藍印樣本。
5. 《黃丕烈年譜》p60,(清)江標撰,中華書局,1988 年。

  《文房四譜》抄本,紙捻裝,封面題“枚庵詩老手校文房四譜附黃復翁跋,一冊全,書鈔閣重裝”。這裡的“枚庵詩老”指清代大藏書家吳翌鳳(1742-1819),“枚庵”是他的號;“黃復翁”即黃丕烈;“書鈔閣”為周星詒(1833-1904)的藏書樓名。卷前鈐吳翌鳳“古歡堂鈔書”白文方印和蔣鳳藻“蔣香生氏秦漢十印齋考藏記”朱文方印。全文端楷抄錄,書體秀逸,天頭、地腳及行間有大量紅、黃兩色校語,皆出自吳翌鳳之手。末有吳翌鳳乾隆四十三年(1778)仲冬九月跋、四十四年(1779)初夏跋、夏六月跋三則,過錄趙清常萬曆三十六年(1608)九月十三日跋一則、過錄錢謙益康熙丙寅年(1686)跋一則,最末為黃丕烈嘉慶癸酉(1813)三月晦日長跋一則,詳述了此書的流傳過程和校勘原委。吳翌鳳的跋文已見《蕘圃藏書題識》,茲不俱錄,黃丕烈的跋文如下:
  郡中有吳枚庵先生者,余向年就試玉峯,曾有半面,未及把臂也。及余知購書,而坊間有善本送閱者,往往出枚庵手鈔及家藏者,方知枚庵好聚書。其書之散逸者,太半出其親友家,蓋枚庵游楚中,書多寄諸他人所,久而不歸,家屬亦尋蹤訪之,故親友亦無忌憚而為此也。此書卻帶諸行篋,越二十餘年始歸,故余与訂交,並請觀其書。是書在借校諸書中為最精,所據有錢東澗、趙清常兩家本,余校畢即還之。繼思兩家本皆出朱文游舊藏,朱氏書余友周香嚴得之最多,遂往問之,錢本固在,趙本無有也。覆取對勘,吳校有不盡據錢本與錢校趙本者,疑惑滋甚。復借吳本覆之,而枚庵所校異於錢校者,具可剖析,是錢、趙之外又成一吳本矣。往告之,故欲一證其所以異處。枚庵又取一清本相示,錢趙異字分注於下,似以前本為筌蹄也。翌日枚庵過訪,竟懇割愛,欣然諾之。此書遂為余有,爰記顛末於卷尾餘紙,以誌良友之賜。癸酉三月晦日,復翁。
  我們還得知,南京圖書館和國家圖書館分別藏有兩部“黃跋”《文房四譜》,且與我們手頭這個抄本關聯甚大。為此,我們專程走訪了這兩家圖書館,與業內學者反復切磋,關於這部抄本的脈絡終於漸漸清晰。此抄本出自吳翌鳳“古歡堂”。吳翌鳳(1742-1819),號枚庵,江蘇吳縣人。家境貧寒,以手抄書著名于時。自乾隆三十三年(1768)起,寓居陶家東齋,以教書為業,與當時名士切磋唱和,獲益匪淺,同時也開始抄書、校書、著書的活動。其間,吳翌鳳向莫逆交朱奐(文遊)分別借得錢謙益、趙清常所藏的《文房四譜》進行校對,並以朱、黃兩色以示區分,其中還結合了《文苑英華》《初學記》等唐宋類書並融入了自己的見解。
  乾隆五十二年(1787),由於吳中饑荒,吳翌鳳無奈遠遊,他的萬餘卷藏書在此後二十餘年中喪失殆盡。隨身攜帶的僅有抄本數十卷,而《文房四譜》即是其一。它的得存,實乃萬幸!直到嘉慶癸酉年(1813),黃丕烈與重歸故里的吳翌鳳訂交,此時的吳翌鳳已年逾古稀,兩人相見恨晚。當時黃丕烈手中也有一個《文房四譜》抄本(現藏國圖),但在他看來,吳翌鳳的這個校本才是“最精”的,於是先後兩次借校。一日,吳翌鳳過訪,耐不住黃丕烈的再三懇請,竟割愛將此書“欣然”讓於了他。《黃丕烈年譜》記載:“十八年癸酉(一八一三),五十一歲,三月晦日跋,新從吳枚庵得鈔校本文房四譜”,指的就是此書。
  黃丕烈是如願了,但在他身後,這部得之不易的抄本又開始了輾轉的旅程,其間可考者有三人。據南京圖書館沈燮元先生考證,最先著錄此書的是陳征芝的《帶經堂陳氏藏書目》。陳征芝去世後,其藏書多為周星詒所得,《周氏傳忠堂藏書目》和《書鈔閣行篋書目》中均有載。豈料周氏命運多舛,獲罪入獄,其藏書又流入蔣鳳藻的秦漢十印齋。書前的蔣氏藏印和《秦漢十印齋藏書目》中的著錄即是明證,同時,這也是此書最後一位有名可尋的收藏者。
  民國以來,這個抄本不知何故漸為人所不知,即便像潘祖蔭、繆荃孫、王大隆這樣的大家都無緣得見,因而在《蕘圃藏書題識》及其續錄和再續錄中,對此書均無記載。南京圖書館所藏的《文房四譜》是戴光曾以此書為母本過錄的,經過對照,可發現過錄本訛誤頗多;此外,國家圖書館所藏黃丕烈校跋的《文房四譜》,正是以我們手頭這個“最精”的校本進行對勘的。因而此書一經發現,便引起學界、藏界的強烈震動,在這一點上,我們比潘祖蔭、繆荃孫等前輩們更有眼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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