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西泠拍卖的古代书画作品专场,将着重推出众多素未露面的,有着极佳传承历史的大师之作。明代书画中,数量较多的文征明、董其昌的作品也是公司历史上质量上乘的一次。文征明和董其昌分别是明代中期和晚期书画史中最为重要的人物,正是因为他们地位、影响出众,遭致历来藏家的纷争,以致于赝鼎充市,故而在今天的市场中往往被相对低估。在今天处于成长期的中国艺术品市场中,对于触及这样重要却繁复的画家时,传承有序的来源历史倒不妨成为我们探究画作的辅助武器。
文征明初名壁,大约在四十岁以前都使用“文壁”署款。虽然有些文献中的壁字下部从“玉”,但是实物中,可靠的作品却均从“土”字。今年西泠春拍中一件署名“文壁”的小幅画作被拍出400万的高价,吴湖帆即在边跋中叙述了这点。此次秋拍,着录于《红豆树馆书画记》的《虎丘千倾图》轴,是文氏作于三十九岁(1508年)的水墨山水,不仅署款符合了“壁”字,风格上也清雅特甚,笔触细腻紧促,有师法元代赵孟俯一类的文人意趣。而款书中的小楷使用尖锋硬毫,严谨妥帖,没有晚年那样过分地露出芒颖,正是其早年小楷书风与画风一致的优雅之处。难怪在明代当时,小楷可能是文征明最富盛名的书体。
与《虎丘图》作于同年的《辋川别业图》卷是此次最为难得的文征明画作。全卷长约九米之多,摹作唐代王维的名作《辋川别业图》,分二十段首位相接,每段上方录有原本王维的题诗一首。虽然文征明谦虚地署款“摹”,当时他所见的王维原作我们也不可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耄耋之年的文征明仅仅是受着王维诗意的引导,创作完全属于自己成熟风格的画意。与大多数文征明的伪作不同,整卷用极为淡雅的设色,以及极为简洁、老练的笔法画就,看上去松动灵趣,从头到尾既没有过分的渲染,也找不到任何一处浪费的笔墨。同时,构图又极为秩序严谨,每段画意全具诗意而来,段与段之间总有微妙的差异,又得以完美地相连在一起,教人佩服。该卷此番露面得益于一户收藏旧家,家中百年间从不以此示人,拱为珍稀。
文征明在去世以前的最晚岁里,尚且笔耕不辍。《行书游元墓洞庭诗册》书于生命的最后一年间,并谦虚地自署道:“漫书旧作计一十三首,老人久病,书毕而意已倦,非复少壮时也,观者每哂其不工”。细观原作,所用墨色极重,用笔则较平常更无顾忌,提按之处无所遮拦,每行书至末端也不如年轻时候那样注重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经营分配,显得老辣纵横。虽然因为年登大耄,闲窗日课时有率尔之笔,但是绝无衰飒的痕迹。此作不仅从明代起便有传承纪录,清代嘉庆时曾为包虎臣藏品,近代以后归戚叔玉所有,原作还难能可贵地配有清代以前的旧裱。
与文征明相仿,董其昌也是在各个领域都影响极深的人物,不过,董在画史、书学上更为超凡的能力,几乎扭转了整个中国文人画的局面,以至于让他的作品,连同着书画史上的许多问题变得扑朔迷离,却又魅力十足。《书画合璧册》体现了董其昌早年逐渐形成成熟面目的过程,大约接近其五十五岁(约1609年)左右的风格。
《行书诗翰》册是董书中最为典型的成熟之作。作品取用底层较厚而蜡层极薄的笺纸,并用极为考究的松烟墨书就。
另外有一本更晚年风格的《山水册》,是鉴藏史上颇有趣味的实物。顾澐的山水画在晚清画坛算得上是人所敬仰的,吴大澄、吴昌硕等人皆称赞之。
在董其昌以后的晚明书坛里,帖学的传统依旧发扬光大,同时,晚明的书家开始追求一种震撼淋漓的视觉效果,创造出一幅幅令人癫狂的草书巨轴。并且,从明亡入清的一百年间,辑入书法史上极为微妙的转变——由帖学侧重为碑学。张瑞图可以算作这一系列变化的最开端。现存张瑞图的墨迹大多为五十岁以后所书,在余下的二十数年里,这种风格又几乎是一以贯之的。《草书后赤壁赋》作于1625年,张瑞图正值五十六岁,处于这种典型草书面貌的最初几年。此作选取较为细腻的绢作画,并施以适量的水分,使得墨色浓淡恰当,颇有些含蓄的古典倾向。
在这场明末清初书法的嬗变之中,王铎是继张瑞图之后最为核心的人物。与张瑞图不同的是,王铎一生中的任何时期都有其标明临帖的书作流传下来,《草书临张芝冠军帖》即是其中年时期的临帖作品。虽是临帖,实际上却把帖中不足掌心大小的字放成几倍的尺寸,然后置于整条的绫缎之间;不加思索的急速运笔,说明了可能只是背临帖字在脑中的印象。不过,因此而产生的巨大的、连绵不断的结体,却恰好与晋人狂放不拘的性情相符。王铎在政治上曾作二臣,故而常常被后人指责,但是政治上的境遇并不能完全指明书写的风格,王铎反而在仕清以后保持着一种看上去刚正不阿、极具骨架的行书风格。
晚明的画坛与此时的书坛一样,经历着复杂而又开放的转变,显露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极端奇巧的特征。西泠拍卖连续几届都为藏家呈现出诸多明末清初的书画珍品,今年春拍中更是有三件重要的陈洪绶画作同时竞技。此次秋拍将有以下三件博物馆级别的明末绘画上拍:蓝瑛是武林画派的开创者,虽然在董其昌逝世以前便有画名,而实际的活动年龄却不早于明亡以后的二十年间,《拟四家山水》屏是其最晚年风格的巨制,早年时候在细绢上的工绘,在这里已经转变为极为简笔的写意山水。署款虽是仿作四家,却完全保留了自家面貌,其中仿倪云林的一幅不禁令人想起八大山人的种种笔法来。陈洪绶曾是蓝瑛的弟子之一,然而在二十数岁的时候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水仙灵石图》可称为其早年画作的标准之件,黄涌泉在1984年版《陈洪绶作品集》中即以此幅开篇,以后又有《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翁万戈着《陈洪绶》等众多权威书籍的着录出版,一度归为苏州文物商店所藏。同样来源于苏州文物商店的珍品,以及着录于《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的明末绘画,是八大山人的一幅《松鹿图》轴。八大山人的绘画历来是学界与收藏界的瞩目焦点,此件题材颇有长寿、富贵的寓意,尺幅又适合悬挂,相信会博得不小的关注。
此次秋拍的最大亮点莫过于推出赵之谦的一系列名作。四幅流传有序的对联,加之一块名人上款的书房匾,以及那件颇有传奇色彩的《异鱼图》,可能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赵迹专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