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齐白石的《螽斯红蓼图》将于12月底在杭州西泠秋拍中亮相。我们将发现三位精通书画的前辈对此作品的认同。首先是加拿大华人、文物收藏家——霍宗杰先生,画面右侧偏下的一方朱印是霍先生的鉴藏印:霍宗杰精选齐白石书画之印。同时,此卷由曾任中国书协主席、中央文史馆馆长、及西泠印社社长的启功先生题写签条:齐白石螽斯红蓼图,启功题籖,并钤印:启功(白)、元白(朱)。第三位认证者是艺术家自己。齐白石亲自为此图钤印(画面右下角):鬼神使之非人工。
齐白石《螽斯红蓼图》
我们知道白石老人喜好制印且成就突出,他以偏锋冲刀入印,朴拙的金石味与其诗、书、画构成完美的风格整体。白石老人常用印如:白石、齐大、老白等,而老人的性情也常在其印文中流露如:归梦看池鱼、隔花人远天涯近、梦想芙蓉路八千、容颜减尽但馀愁等,值得注意的是“鬼神使之非人工”是白石老人在画论方面的感悟,这方印的使用在老人其它绘画作品中较为少见。
通观白石老人的篆刻印章,仍多少能读出老人对绘画艺术本质与技巧的评判,印文中有如:雕虫小技家身、接木移花手段、最工者愁等,这其中艺术家多是谦卑而内省的,而“鬼神使之非人工”则显示出老人的自负,齐白石对“神品”的追求是我们理解其艺术的线索。读《螽斯红蓼图》,通篇流露着齐白石特有的稚拙率意。想象老画家作此画之情境,他定是先从叶子起笔的,深浅浓淡,挥毫泼墨间完成画面的大致布局;随后,红蓼的进出穿插关系成为画面灵动的关键,它们有的饱满成熟低垂着穗子、有的轻盈地向上舒展着,各有情态,朝向无一雷同。大面积的墨叶作为画面的中心,红蓼以此为辐射源向外发散,繁而无乱,不容增减。值得一提的是,现实中红蓼的自然生长并非如此,一般是花穗高于叶子生长在前,叶子簇拥花穗在后,这样的画面是白石老人的创造。艺术家打散眼前所见自然,而重构出画面的秩序关系,我们认为这其间的关系井然有序宛若自然天成,也许这即是“鬼神之工”。“鬼神使之非人工”是白石老人的艺术理想抑或艺术体验,难下定论,但这句印文与白石老人明确提出的著名画论观点——作画贵在似与不似之间——有着必然的关联。“鬼神之工”是“似与不似”的技术性过渡。
初读齐白石作品觉得天真松动,再多看几遍,不禁暗服其老辣。在《螽斯红蓼图》中,老画家以点构成线,用点状笔触描画每一枝蓼穗。由此,白石老人准确地抓住了红蓼丰满、多籽的特征,并使得画面点、线、面地关系灵活而丰富,堪称神妙。对待自然,有取有舍,齐白石秉持的是中国传统文人观看世相的基本观念:舍纷扰繁杂、变动不居之形,而取生命本质规律之理。低垂的红蓼是秋季的讯号,画家最后在画面里增添了一只活物,螽斯振羽饶有生趣,白石老人的用心之处在于他描画的是一只壮硕且通体黄绿的秋螽,画面情理统一,自然而然。据证,同时期齐白石有些花鸟画作品中的昆虫的描画,过于工谨,传为其子代笔。但《螽斯红蓼图》中,螽斯的表现手法与画中阔叶的表现一致:赋色勾形,笔简意赅,一气呵成,应属白石老人亲笔所作。
齐白石可以说是一位富有传奇性的艺术家。他出生木工,早年在家乡学画“行像”补贴收入。年至花甲,定居北京,经衰年变法而成就独特艺术事业。老人山水、人物、花鸟皆擅。其山水作品造境新奇,用笔直率;人物画作洗练简约,充满诙谐童趣;但大量的花鸟创作才正是其集大成的类目。齐白石长期的农村生活经验和文人化的艺术追求,使其独具敏锐的观察力和高超的艺术加工水平,信手拈来的写意小品往往出落自然又意蕴深厚。其花鸟作品中单纯的感染力既具有美术史价值,同时也颇受人民喜爱。《螽斯红蓼图》是齐白石盛期佳作,其中笔墨形色已足够玩味,一方“鬼神使之非人工”的钤印更为我们了解齐白石的艺术世界的一个新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