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于11月中旬举行的中国嘉德2011秋季拍卖会中,将有20件傅抱石佳作集结出现。傅抱石作品在市场上素来难寻,此番质素规模,堪称难得。
胸中丘壑
抗战期间,傅抱石自1939 年入蜀寓居重庆西郊金刚坡下,羁留川东前后八载。在这八年里,画家以超常的勤奋和无限的热情,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以前无古人的“抱石皴”令画坛为之一振。
金刚坡无疑是他的艺术圣地。傅抱石曾自己说:“画山水的在四川若没有感动,实在是辜负了四川的山水……以金刚坡为中心周围数十里我常跑的地方,确是好景说不尽。一草一木,一丘一壑,随处都是画人的粉本。烟笼雾锁,苍茫雄奇,这境界是沉缅于东南的人所没有、所不敢有的。”
《万松山馆》作于丁亥(1941 年),其珍贵之处在于它真实、形象地展现了傅抱石从学习石涛走向自我面貌的发展过程,保留了“抱石皴”演变的痕迹,对于研究傅抱石山水画发展,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图中远山使用淡花青渲染轮廓。中部群山则采用散锋勾勒,粗中见细,肆意挥洒,已经开始用大块体积分配画面,并配合色彩的浓淡变化,表现山体的层次,从中可以窥见傅抱石从散锋笔法向抱石皴初步演变的痕迹。近处松树、柏树的处理手法则仍保留了石涛树法的痕迹,这种语汇在同年春天创作的《云台山图》上也能看到。
征集自加州私人珍藏的《林泉高寄》作于乙酉(1945 年),目前估价为1000万至1500万元人民币。该作写流泉飞瀑,云蒸霞蔚,可谓画家金刚坡时期的标准件。画家自题:“予己卯(1939 年)入蜀,庚辰(1940 年)十一月廿一日生长女益珊,今日适五周年,己能对楮抉移而不违予意,可喜也!”可知此幅为1945 年11 月21 日画家长女傅益珊生日时所作,画家神清气爽,题识中温情流露,画面上烟云满纸。整幅画得极轻松,又极经意,足见其神舒手畅、心手相应的自由。
《风雨归舟》为画家画赠卢绪章者,卢氏为广大华行创办人,在秘密战线为中共筹措经费,是中共地下经济工作的重要人物,被誉为“与魔鬼打交道的人”。傅抱石一生好写雨景山水,尤以金刚坡时期为多。此幅竖幅长条三段式构图,前景写树木在风雨飘摇之中,一小仆擎伞逆风而上,一舟已近岸渚,舟中三人擎伞瑟缩之态,简练传神;中景小艇艄公正奋力撑船,船客一袭红袍为整个画面提点了颜色,调和了整体的紧张气氛;远景湖面茫茫,水天相接,平远无垠。整幅大笔挥洒,潇洒淋漓,观之如闻风雨之声,极生动、极耐看!画家此幅长题:“风雨归舟画题,自元人始获其真谛。论者多著论申其意,盖虽近而犹未尽也。予以暴风雨之降临,承平时代之画,决必难有以状之。明乎此,元人所以工此,何足异邪?予年来每好写此,大致近是,而实未尝雷同。”足见傅抱石此类画题创作的背后指涉,是那个风雨如晦的时代。傅抱石对美术史熟稔于胸,创作时亦可随手拈来。
傅抱石善于以诗意入画,《巴山夜雨》即用李商隐名作《夜雨寄北》之意。“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时在蜀中,此诗写尽旅人之感。傅抱石以其意入画,尽得天地苍茫雄浑之概。此时正值秋月,巴山之中淫雨连绵,不见月明。傅抱石把画幅大半都布置成重重的山峦,形成铺天盖地的磅礴气势。但在这一大块如“黑云压城”般的“结构”里,却有层次,有脉络。傅抱石从金刚坡的山水中发现,川东是土石混积的山脉,平时无水,然一场大雨后,雾就起来了,此时的山石、树木、溪泉都混沌在一起,形成独特的自然面貌。傅抱石以破笔散锋大胆入画,连皴带擦,就是为了营造这种天地一体,苍茫混沌的效果。再加以渲染,把线和皴统一成面,将整幅画面的调子和谐起来,于是山水云雾揉合在一起,成就一个无比丰富的世界:画面下方的一间小屋里,隐隐透出亮光,正是画家与夫人在秉烛夜谈。山的高处应是画家每周去沙坪坝中央大学授课时往返必经的山路,而山腰又有平素常去打酒的小店。这些都是流淌在傅抱石血液中的熟悉之景,同时在这个下雨的秋夜奔诸笔端。画家不可遏止的激情、刹那间的迁想妙得,在这个雨夜集中“ 爆发”。金刚坡是画家的圣地,而《巴山夜雨》正是在这个圣地爆发出的雄奇诗篇。
上古衣冠
在《壬午重庆画展自序》中,傅抱石曾坦陈自己“富于史的癖嗜”。傅抱石喜画且善画古代人物,他人物画上常钤的印章“上古衣冠”正表明其心迹。傅抱石有着对于古代人物的深刻理解和对于时代、历史背景的细致揣摩,虽相隔时空,却心心相惜。所以傅抱石笔下的古人古意盎然,呼之欲出。
“琵琶行”是傅抱石的经典创作,此次上拍的《琵琶行诗意》尺幅硕大,构图缜密,人物哀愁的情绪呼之欲出。与其他几本《琵琶行》相较,此本将远景拉开,益之以疏朗开阔,周围黯淡的月光益显悲怆。在白居易那里,诗人把一个琵琶女视为自己的风尘知己,与他同病相怜,写人写己,宦海的浮沉、生命的悲哀,全部融合为一体。而在傅抱石笔下,造型和色调完美融合,低吟的歌女与浅酌的司马,各自落寞的眼神,在树影间迷离。而描绘树木的豪迈笔触,凸显出画家成熟的笔法和对光影的灵巧运用。傅抱石以独创的艺术语汇表达了画家对笔下人物的理解与共鸣,深入地表现了对象的丰富与微妙。据悉,此作品目前估价待询。
《松菊思余》可谓傅抱石“上古衣冠”的典型。“陶渊明归隐”也是傅抱石爱画的题材,在抗战的纷乱年代,这是画家暂时逃避现实、寻求安宁的方式。此类画题构图整体多类似,上方松荫匝地,下方野菊丛生,中间是陶渊明缓步而行。此幅的特别之处在于陶渊明画得尤其大、尤其细、尤其好,陶渊明的澄静与澹泊、狷介与孤傲,都在眉宇间流露。身后的小仆负重前行之态,也着力甚深,极传神。画幅右上配以篆书短句:“松菊思余,余乃归与”,点明画题,益显古意。此幅为画家自题签条,足见为画家极经意的作品。
傅抱石的历史人物,如屈原、杜甫、陶渊明、李白、王羲之及竹林七贤等,都是历史上别有怀抱,具有崇高人格的人物。他们的悲愤、抑郁、不满现实以及人物内心深处不可名状的哀伤与沉重,在傅抱石笔下,都与画家心有灵犀。令人感到他不在画古人,而在画自己。《竹林七贤》是传统绘画题材,在晋、南北朝时期已经流行,画的是晋代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王戎七人,于竹林中吟酒、行乐、清谈的故事。此幅《竹林七贤》方形构图,竹林写意,人物精工。竹林掩映之中,七人散坐其间,萧疏放逸之态,栩栩如生。傅抱石的造境能力与布局能力于此幅显露无疑。
《水阁围棋》也是出自传统画题,傅抱石多籍此表达对和平安逸的期望。此幅画桐荫浓密,杨柳依依,水榭中两位高士相对博弈,一高士持书卷凭栏远眺,眉宇间略带忧伤,或许是叹时局之不可为。画家颇有匠心地在棋座旁安置了一个红色的围棋罐,巧妙地提点了画面——仿佛围棋中的棋眼,一下盘活全局。画家的文心巧思,让人会心一笑。
据悉,中国嘉德2011秋季拍卖会将于11月8日至11日预展,12日至16日拍卖,将有中国书画、瓷器家具工艺品、中国油画及雕塑、古籍善本、名表珠宝翡翠共 4500余件精品待展风华,展拍地点均为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此外,中国嘉德2011秋季邮品钱币铜镜拍卖会将于11月15日至16日预展,17日至22日拍卖,展拍地点均为北京国际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