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题山水小品(1942)
白鸥间碧水,红晕上秋山。
日暮沙汀外,轻舟逐浪还。

题宾翁铅笔速写册(1961)
勾勒钱塘碧水湾,疏中求密意方闲。
云烟不染漳州漆,别有氤氲淡淡山。

自题山水大幅(1980)
雨细风斜薄暮天,半溪桃李半溪烟。
漫将隔宿三钱墨,染出九龙百尺泉。

与国画系山水科同学论用笔、用墨和用水(1981)
侧为石面中为屋,万壑虚心实是烟。
林树梢头添宿墨,横云铺水意连绵。

癸亥迁居三首(1983)
壬辰客西湖,居栖云岭,与宾师为邻,丁酉迁景云村,与乐老为邻,今岁五月迁涌金门,与非翁为邻。
别了荷花池水湾,新居门对玉龙山。
虽然依旧青毡薄,但有藏书便不闲。
唐人经卷敦煌画,有幸半唐斋里藏。
斋里偷闲磨斗墨,丈山尺树写苍苍。
文彦爱居危石楼,椿翁久住雪山头。
只教日日青竿舞,虔殿千间不我求。

冬夜煮茶(1986)
明前采得龙井茶,昨夜煮来敬梅花。
我饮半杯如醉酒,灯前落墨万山斜。

自题《湖山图》(1987)
读书倦了画云山,落墨灯前不令闲。
淡淡浓浓多是趣,小舟添在水湾湾。

题《晴雪图》(1989)
吾道心存拙,不以小巧荣。
一钱老松墨,写出万山情。

菊花开候自题山水(1989)
淡宕云林意,写来薄暮时。
华滋宜铺水,留白一章诗。

晨起有感(1991)
以拙存吾道,不言琢璞忙。
璞成藏大野,梦里话沧桑。

题海上画派(1998)
海上布衣袖拂尘,风灯画罢醉新醇。
池几度波涛涌,到了凝澜又一春。

论画七言二十首(2001)
二〇〇一年冬,富春株林坞游归,入夜,于半唐斋书舍煮茶,推窗,邀明月,成此二十首,重在论中国画之水墨神化也。
宿墨点多辣味含,元和渍水一分甘。
画中甘辣相俦匹,融入心田化作岚。
宿墨点可提精神,若以宿墨铺水,妙得氤氲之气,如是融入心田,变墨为岚气,可令丘壑奔腾。
交加积墨墨如银,秃笔常怜点作皴。
百丈峰头云渺渺,斜坡铺水醉诗人。
墨积得妙,其亮如银光焕发。秃笔则宜以点作皴。画到最后,铺水至妙,引出诗路,令人耐看,岂不善哉。
灯前落墨拥三疆,妙在三疆雾里藏。
果若一图裁一角,犹如断句亦成章。
花卉画有折枝,千万朵中取二三朵;画山水,有一角半边之景。只要画得好,取全景与取局部,均可取胜。
笔法千年绕指柔,而今墨法独悠悠。
可知水法天成法,宜与万毫尽结俦。
笔法,墨法,早为人所提出,水法提出较迟。凡画,必须讲求水法,无水不行舟,水法之妙若天成。
渍水淳淳露滴空,松烟淡淡作云封。
毫端力吮千升墨,画必淋漓天地濛。
此言松烟渍墨和渍水的效果,为水墨画之上乘法。
意欲不齐却又齐,回环曲折紫花蹊。
蹊边流出三分白,最好君来借势题。
画之不齐之齐,可任错落的款书去相配,陈眉公以为题画者如果能善于借势自然更妙。
细雨斜风薄暮天,半溪桃李半溪烟。
宜将隔宿三钱墨,染出溪头百尺泉。
以宿墨写瀑,垢道人得上乘之法,宾翁擅长,近人李可染亦得其妙。
汃汃沄沄碧水湾,疏疏淡淡见云山。
尚书行到襄阳路,染出溪头百尺泉。
高房山师法米襄阳,所画烟雨濛濛,疏疏淡淡,自成一格。
密树层崖十里滩,看之如易作之难。
画师白发西湖住,引出半边一角山。
半边指夏珪,一角指马远,皆师法李唐。“看之容易作之难”,此李唐句,是其甘苦有得之言。
一图青绿三钱赭,密树舟行便是诗。
锋转断崖云漠漠,远山凝水见华滋。
画中往往实处为景,密树实中虚,虚处为诗境,近读清湘老人画,诚如是也。
昨日画山千万笔,今宵点染墨成川。
图中浓密虚何处,只在云间水脚边。
虚实见云间水脚,可知云间水脚不宜塞实也。
没骨画山见断纹,无心点染却氤氲。
极怜米点江南趣,村里山头处处云。
没骨画山,山之有骨,如宋人李慎微之“断纹为皴”,为松雪所叹服,氤氲墨气,来自不经意之笔,故曰无心点染。此皆宜写江南自然风光,至于米点云山,尤见其趣。
正是春深秋又深,江南水涨鸽鸰鸣。
写来不用君房墨,只染花青亦有情。
画山水,若用花青不用墨,别用风味,余常常写之。
漫写桐溪水泱泱,西边添个鸟来翔。
此间又补三竿竹,寄语天寒莫畏霜。
松竹梅为岁寒三友,竹亦不畏寒,所以人重墨君,山水画中,竹也是一种好题材。
诗中白发三千丈,画里吴淞水半江。
诗画碧空南北极,案头细认为双双。
诗画为姐妹艺术,一有声,一无声;一有型,一无形。诗写白发三千丈,夸张之极,画取一角,使所写简约,艺术表现,可用加法,也可以用减法。
一局山川颜色好,赭青黑白绿朱黄。
将军去后留千里,金碧图中万类藏。
山水藏露,可以借用云烟,或借树林,藏得妙时,一片白云藏几万重山,是故莫是龙对友人曰:“山水中之藏,白云大吉祥也”。
露即是藏藏即露,山山水水露中藏。
画图八尺何须满,道是白云大吉祥。
山水藏露,可以借云烟,或借树林,藏得妙时,一片白云藏几万重山,是故莫是龙对友人曰:“山水中之藏,白云大吉祥也”。
天成画趣近文长,妙有书姿似二王。
若也个中无一印,教人穷议不成章。
画中虽有了款书,但是还要有印章。用印得体,画面增色,此为中国画之特点,“无印不成章”,明清人多有论述。
兴来走笔千山出,兴尽支颐半壑无。
忽有诗情天外至,平平仄里有新图。
兴之所至,笔底有千山,没有兴时,自然“半壑无”,如果硬要画,不免无病呻吟,诗情画意到了,新图也化成了。
神州绝艺青云骨,华夏画魂善驭龙。
笔墨当随时代发,至尊五岳在金峰。
画宜日新为道,笔墨当随时代发展,画有民族性,有民族艺术自身的特点,宜自重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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