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草是草书形成之后的第一种正式书体。章草的正式应用主要是在汉代，虽然在随后的两晋时期，王羲之等书家、文人也熟习章草，元代和近代又曾有过所谓的“章草复兴”。总的来说，章草正式流行的时间不少，但世人对章草的了解远少于今草、大草。在当代书坛，虽然擅长今草、大草的书家为数众多，却也不乏致力章草的书家，他们的章草作品总会以独到的结体和笔致，以及整体的古雅气息，与其他书体作品拉开距离，也在观者眼里产生不同的美感。

　　章草在笔画方面，表现为波挑鲜明，横向的主笔画在收笔时仍保留隶书特有的波挑形态。在章法方面，字字独立，字形多为扁方，笔带横势。但是，当章草最早流行的时候，它还没有“章草”这个名称，而是被称为“草”或“草书”。

　　张怀瓘《书断》中说：“魏晋之时，名流君子一概呼为草，惟知音者乃能辨焉。章草即隶书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章草为“隶书之捷”，一方面趋于简便凝练，书写干净利落，与隶书的区别是纵笔画略有增长，横笔画略形缩短，起笔多取顺势，而字势仍显左右开张之势以及横向主笔（横笔或捺笔）的收笔呈上挑笔势则是隶书特点的遗留。今草在此基础上，继续顺应书写便利的发展思维，以笔画之间的连带来减少一个笔画结束而提笔、再度落笔写下一笔画的动作幅度和花费时间，又大幅度减少结体的左右开张之势和收笔上挑笔势，整体字势多呈纵势。

　　人们判断一件草书属于章草还是今草，习惯于单纯去看字中右向或右下向的主笔在收笔时是否出以波磔。客观而言，章草的波磔只是区别于今草的一个最浅显层面的标志，比这更形复杂、更为规范所必需者，在于章草的结体与整体气质都与今草有较大的不同。唐代张怀瓘《书断》提到皇象章草时说：“休明（皇象字休明）章草虽相众而形一，万字皆同，各造其极。”“相众而形一，万字皆同”有两重含意：其一，同一个字出现在作品不同地方，其写法（结字、用笔）皆相同，而非如今草、大草那样或有意或无意地追求不同变化；其二，虽然不同的字结构不同，但各字的字势、气息却是一致的。元代郝经评《索靖月仪帖》诗中写道：“索靖变体作章草，草法如真楷为草。出笔似隶简且婉，态度益多萦结少。一画大抵皆三变，却把张芝墨裙练。”这几句诗真实地描述了章草的特点：“草法如真楷为草”，指章草虽属草书，但写得更近似楷书，亦或可称其为楷书的草写；“出笔似隶简且婉”，指章草笔画的起笔有隶书沉着、浑厚笔意，结构趋于精简，意度增加了圆转成分；“态度益多萦结少”，指章草饶富韵致，而连带却明显少于今草；“一画大抵皆三变”，类似于前人所说的“一笔三过”“一波常三过折笔”。

　　章草笔画简约，有萦带连接，与今草相似。但其结体平正，用笔劲涩，笔画中有波磔，特别是捺画的起笔与捺的末笔明显保留隶书笔意，且字字独立，不相连绵，排列整齐，与今草、大草有明显的区别。

　　就笔画实笔连写、虚笔连带的情况来看，章草近于楷，虽名为草，有时其连带程度甚至会弱于行书，这由皇象《急就章》拓本可明显看出；今草的连笔、连带则强于行书，大草的连笔、连带程度更不待言。

（作者系山东艺术学院书法学院教授、美术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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