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文人画家谢庭循诗画与诗话
http://www.socang.com   2021-12-22 16:19   来源:收藏快报

  谢庭循的存世作品不超十幅,但明代早中期宰臣文官题咏谢庭循画作的诗歌却有不少,涉及内容、题材丰富,并以山水为主,兼及花鸟、人物,从中可窥见谢庭循艺术风格的仿古传承及其文人画家之本色。


  阁老宰臣诗画谢庭循


  谢庭循(1377—1452),亦作廷循,名环,号梦吟、乐静,浙江永嘉鹤阳第十二世。永乐三年(1405),经同乡世交好友黄淮举荐,“以艺事征至京”,成为宫廷画家,累迁锦衣卫千户、佥事,代表作有藏于国内各博物馆的《杏园雅集图》《云山小景图》和《寿朴堂图》等。

  永乐七年正月,建文朝状元、内阁首辅胡广(1370—1418)雪夜来访同乡阁臣杨士奇(1366—1444),彼此吟诗唱和,并拟请在北京的画家为二人的唱和诗作图,因故未果。胡广去世后,杨曾在梦中与之联诗:“远树白云秋色净,故人清兴酒船同”。正统二年(1437)九月,距胡广辞世已逾20年,老迈的杨士奇翻出当年的雪夜唱和诗,请好友谢庭循为之作《雪夜清兴图》,“遂录予所和诗附公诗之后。冠以谢图而识其末,遂因以及吾交友存没之情云”(《东里续集》·卷二二·“题雪夜清兴倡和后”),以慰胡广夙愿。胡广生前还藏有谢庭循老师陈叔起的文人画,为“少小曾陪老画师”的阁老黄淮所赠:“昨日赠我树石图,画者之名乃陈氏”。

  谢庭循与开创了“仁宣之治”的内阁首辅杨士奇的关系非同一般,其参与以杨士奇为首的九位文官的杏园雅集并创作的《杏园雅集图》,乃纪实性历史长卷和明代群像式文人雅集画的圭臬,内阁“三杨”都在《杏园雅集图》上赋诗题跋。“进善侄南归,书此与之作别”,杨士奇曾将谢庭循所赠的两幅山水画(“秋日轻舻图”)让侄儿带回家乡,并在画上题诗:“结缨四十年,鸡鸣侯朝谒……对此图中人,空惭头上雪”“秋日明锦树,秋水漾轻舻……青山常为邻,白鸥常为徒”(《东里续集》·卷五十六·“题谢廷循作山水二幅”)。诗中流露了为官四十年的“革命”心路。清初徐沁《明画录》中提及的谢庭循的唯一一幅作品,就是为杨士奇创作的《玉笥山图》。玉笥山是杨士奇江西吉安老家的道教名山,属道家七十二福地中的“天下第九福地”。“谁不说俺家乡美”,元代《辽史》总裁官、赣人揭傒斯赞曰:“天下称名山者有三,曰匡庐、曰合皂、曰玉笥,而玉笥尤为天下绝境。”杨曾遍览谢庭循收藏的名家书画,“所居深邃闿爽,森列唐宋以来法书名画”,并将其意在致敬米芾的书斋名“米家船”易为“翰墨林”。谢庭循作有《自画像》,杨士奇和明朝首位内阁首辅黄淮都曾予以点赞:“雍容而夷坦,恬憺而静贞”(杨士奇《谢庭循像赞》);“清而洁,温而和;乃蓬瀛之仙侣,人间之凤麟也耶”(黄淮《介庵集·谢庭循小像赞》),不过,不知道二人所说的谢庭循自画像是不是同一幅。

  谢庭循与永乐朝另一位江西籍内阁大臣金幼孜(1368—1432)的关系也很密切,金曾与胡广、杨士奇等共同受命辅导皇长孙朱瞻基。永乐迁都次年,其弟金幼学到帝都,“北京永嘉谢庭循为作《行乐图》小像。其归也,余为之赞”“此所谓南极老人而符盛世之征也与”“抚云松而啸傲,谐殇咏以自娱”。金幼孜曾为谢庭循诗集《梦吟堂》作序,谢庭循投桃报李,以寿星画相赠,礼尚往来。金幼孜的同乡至好、榜眼、工部侍郎练子宁,曾为吴江莫氏题写楷书500言《寿朴堂记》,谢庭循则为之作别号图《寿朴堂记并图》(现藏四川省博物馆)。


  翰苑名公诗画谢庭循


  正统二年(1437)参与杏园雅集的王直(1379—1462),永乐二年进士,与杨士奇同为吉安老乡,累迁吏部尚书,也是一位书画收藏家,曾点评过谢庭循自画自藏的“洞庭秋景图”:“洞庭八月秋风早,杨柳蒹葭渐应老”;“君今善画得供御,下笔纵横有神助”(清《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五十一·王直》“谢庭循自画秋景”)。诗中的“洞庭”“秋风”,颇有乃师陈叔起《潇湘秋意图》之韵,当属向先师的致敬和缅怀之作。“君今善画得供御”,盖因谢庭循曾向宣德皇帝进献了永嘉鹤阳《临流亭图》,宣宗为之御书《水亭偶成·题谢庭循临流图》:“临流亭馆净无尘,落涧松泉处处闻。半湿半干花上露,飞来飞去岭上云。翠迷洞口松千个,白占林梢鹤一群。此地清幽人不到,惟留风月与平分”。擅长丹青的宣宗朱瞻基“特奖重庭循”,“独见爱重,恒侍燕闲”,甫登龙庭,就赐给谢庭循两枚白金镶嵌青玻璃的印章,“谢氏庭循”和“笔精入神”,八年后再次赐予“清泉白石”象牙印章,“皆镂大明宣德御赐六字于其钮”,“使凡作画则用此为识”,“其所画人物皆臻妙”(王直《御赐谢庭循图书记》)。由此可见,谢庭循在北京期间,钤盖御赐印章创作的作品当不在少数,而且很可能多为画院体的职务创作,并以人物画为主,尽管存世的这类作品只有一幅纸本彩绘的《宣圣事迹图卷》,2017年曾惊鸿一瞥,现身香港苏富比拍卖会。在谢庭循的存世作品中,未见其钤盖御赐闲章,唯现存中国漕运博物馆的《云山小景图》上有“谢氏庭循”的朱文印章,不知是不是就是御赐的这一枚。宣宗不但给谢庭循御题过三首诗,还御赐两幅自画的《墨竹图》,足见君臣二人有着文人之间的心理契合。与谢庭循年龄相仿且差不多同时到(南)京的王直,藏有浙江张子俊创作的四十幅山水册页,“山传景物大小毕具。东瓯谢庭循又为作仙人二,皆浮游汗漫中。曰是盖逍遥于尘世之表者”。显然,这两幅《仙人图》应属人物画。杨士奇也曾向张子俊雅索三幅画,并赋诗三首,如《酬张子俊中书惠画》:“不尽平生山水兴,劳君健笔写清幽”。

  从明代阁老文臣的诗歌中,可以统计到的谢庭循绘画作品,至少有23幅之多,创作内容以山水画为主,包括《雪夜清兴图》《玉笥山图》《秋日轻舻图》(二幅)、《松涛怪石图》《洞庭秋景图》《高峰赏瀑图》《春山图》《林泉高士图》《慎轩图》《城南别墅图》《重林江流图》《红莲绿水图》《江南秋图》《临流亭图》等,少数为花鸟画,如《孔雀图》《蚌蛤图》《斗鸡图》等,还有几幅人物画,如《行乐图》《仙人图》二幅和自画像等。

  在绘画史上,谢庭循不是个人风格很突出的画家,却是承前启后的重要画家。他一方面技术精湛具有元代以来作为潜流的画院传统,并在《杏园雅集图》上得以突出表现。另一方面是文人画理想的追求者和实践者,这在《云山小景图》和《水色山光图》以及王公大臣的题画诗里得以充分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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