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感，作为美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指的是人们接触到美的事物时所引起的一种感动，是一种赏心悦目、怡情悦性的心理状态 ,是对美的认识、评价和欣赏。水墨丹青如何将美感呈现在观者面前，当面对独具风采、博大精深的中国水墨丹青时，观者又得到何种美感？《艺术镜报》与天津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联合开展主题为“中国画的美感”的讨论。希望能与大家携手走进中国画审美的殿堂，也欢迎广大艺术家参加到我们的讨论中来！
谈及中国画的构图，有许多问题需要讨论，且前人述及已非常丰富，本文仅围绕中国画构图的审美特性谈点滴一己之观点。
中国画的构图也叫章法，章法简单的说就是画面的布置，中国画的章法有其自身的审美特性。谢赫“六法论”将章法称为“经营位置”，顾恺之把它称作“置陈布势”，其本质都是在谈构图问题。构图，顾名思义，就是构置和安排画面空间。在设定的空间范围内，物象的布置与排列组合要符合绘画艺术形式美的规律和要求，符合所要创造的意境的需要，而在中国画中后者更为明显一些。中国画家在“置陈布势”时，总是以自己所要表达的意境为首要，古人说“意在笔先”，“必先立意，而后章法”，都说明构图与造境的关系。中国画重造境必重气势，为了突出气势，范宽《溪山行旅图》主山雄踞正中，挺拔凝重，其势迫人；而且注重情韵。为了表现情韵，马远、夏圭的绘画多采取“边角式”构图，正所谓“金边银角”，空灵俊逸，极富韵味。“气势”抑或“情韵”，都是作品的内在因素，都是直接影响着绘画造境的关键问题；而它们与画家的性格、修养是相对应的，画家有什么样的性格、修养就会选择与之相适应的图式布置。例如潘天寿作画喜用方形构图，常常创造险奇效果，以表现奇险、朴实的境界。
构图之于绘画是一个很普遍存在的问题，有绘画创作就必然要面对构图这个绘画艺术有规律可寻的首要问题。东晋画家顾恺之曾说：“若以临见妙裁，寻其置陈布势，是达画之变也。”他提出了中国绘画构图学的基本观念，并确立了画家在构图中处于支配地位以及支配手段的理性化。“置陈布势”中“置”是“布置”，”陈”是陈列，在画面中合理地布置、陈列物象是完成理想画面的关键。“置陈布势”如同大将军用兵，合理地布置、陈列兵将会形成一股大势，以势取胜。布置、陈列物象造成画面的势是中国画构图的关键。如八大山人的构图多为圆形，画石奇特古怪，重心不稳，画树则缺枝少叶，残败凋零，物象周围空灵无依，以造成险势。懂得了“置陈布势”的内在道理，就不必依附既定的画稿，明代画家孔氏看到了许多画家要依附成稿，一旦离开稿子就不能画，便有“惟素以理明，某宜树石，某宜平坡，某宜高山——自然任意挥写有何滞碍，奚必用稿？”之说。这说明画面构成之理，理解内在的法则和规律，明白此道理，绘画自然得心应手。
古人发现宇宙万物是有规律的，其本质就是阴阳之变，既对立又统一。中国画构图所遵循的也同于宇宙万物之规律。因为对立而有变化，因为统一而和谐顺畅；对立产生变化则有“韵”，统一和谐则有“气”，画面如果缺乏气的和谐完整，那么丰富的画面就会显得支离破碎，影响气的贯通。因此，一幅好的作品必须协调好多方面的相互关系，使画面物象之间有回环，有呼应，有关联；反之，假如我们过分地强调整体和统一而忽略了其间的对立变化等因素，画面就会显得单调乏味，也会影响画面节律感，伤其韵，所以关键在于掌握统一和对比关系间的分寸感。“气韵”的产生则完成了中国画构图之内美。我们常说的“疏可走马，密不容针”和“繁密中见疏散，疏散中有密意”的原则正是阴阳之变在中国画构图中疏密要求的审美准则。疏密作为绘画物象布置的对应关系，从局部到整体，处处有疏密关系的存在，完成一个物象所运用的点线也需要疏密的对应。如何从大处、整体的疏密关系处理和局部疏密关系的调整，以及程度的把握是构造画面韵律感的关键。而中国画家高明之处是进一步涉及物象布置的特殊韵律感之于“情韵”何以胜。明人说：“行家稠密不虚，情韵特减，倘以惊云落蔼束峦笼树，便有活机。”将构图之疏密与“情韵”密切联系起来，便把绘画直接推向了性情格韵的研究领域。我们再来谈一下虚实，中国画中的虚实不仅表现在物象本身，也表现在物象之间的关系方面。
中国画构图中的“虚”并不是虚无，“实”则是相对于虚产生的，表现出离奇的意境，使观者遐想无余。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中国画构图中尤其注重空白的作用，考虑构图时，无论画面尺幅横竖长短，都要注意留有空白，故有“妙在空白”、“空白如画”、“难得空白”之说。李可染先生绘画通体皆黑，而往往在某处留白，仅一两点白则如同一室之烛，通室皆明，此乃虚处之妙也。陈玉圃先生在评价龚贤的一幅册页作品时说：“此图山溪与瀑布留白，一横一竖，与有画处成交互环抱状，极似太极图之阴鱼和阳鱼，使黑白相辅相成，浓重间现空灵之趣。”陈先生说的清楚，将虚实黑白与阴阳太极联系起来，直指中国艺术之本体思维。虚实、疏密伴着开合、奇正等规律在美术史长河中的变换延续使用则产生了中国绘画千变万化的语言程式系统而成为中国画构图之审美的重要特性。可叙之言甚丰，仅表一二以代全体。
审视中国画构图之审美特质，须充分认识构图于绘画之重要性。除了在情感角度把握理解之外，还需深入地理性地分析。用心体味中国画构图之审美特质，将它放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语境中去精深地考查方能窥到其本体意义。而我们继承发展构图之观念和内在规律，则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中国画的构图，并进一步开拓中国画系统的新领域。
文 /高晓坤（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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