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胡郯卿画”款阴雕梅花纹腰板
东阳木雕的阴雕技艺是一种以刀代笔,效果近似写意中国画的雕法,说白了就是木板上的写意中国画。这对工匠的绘画素质要求很高:要求工匠对画面构思、所雕图案做到心中有数;作业时捉刀代笔、意在刀先,轻重收放适宜,功在刀上,劲在手中;粗细分明,疏密有致,一刀成型,无法修改。如同越窑、龙泉窑、耀州窑的半刀泥工艺,刀刀见功。所以东阳木雕中看似简单的阴雕操刀者,必为大工匠。
图2 “胡郯卿写生”款阴梅花纹腰板
图3 “胡郯卿作”款阴雕兰花竹纹腰板
图4 “胡郯卿写”款阴雕菊花纹腰板
第一片阴雕梅花纹腰板(图1),画面中:在三足花篮里插着数枝盛开的梅花,在梅花边上有一盆含苞待放的兰花和几个硕大的橘子,两支藕孔清晰可见的莲藕连着一束并蒂莲,还有一把形似紫砂的茶壶。第二片也是阴雕梅花纹腰板(图2),画面自左至右分别雕刻有荸荠、提梁壶、菖蒲、梅花、太湖石、香炉和橘子等物。
“独天下而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些都是历代诗人骚客对梅花的高度评价。梅花甘于寂寞,不屑与桃李等争春斗艳,有一种“凌寒独自开”的孤傲。梅花不畏严寒、不争芳妍、与世无争、不求赏识、孤清坚贞、独秀自守的气质与品格,不禁使人联想到“俊逸不群”的君子。“百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特有的品质,敢为人先,使梅花更像君子,成为历代文人雅士敬仰推崇的对象。
第三片阴雕兰花竹纹腰板(图3),画面自左而右依次为:横空出世的竹枝竹笋,插在双环瓶中的玉兰花、兰草和水果等。兰花贞洁,即可长于深山幽谷而不自暴自弃,又可生于堂前院中而沾沾自喜。“深林不语抱幽贞,赖有微风递远馨。”兰花淡雅幽香,使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从不以卖弄花姿而取媚于人,有君子宁静致远之风格,故兰花被称为花中君子,风美双全,馨德双修。竹因下实上虚,中通外直,一直被人推崇为刚正不阿、高风亮节的代言人。
第四片阴雕菊花纹腰板(图4),画面自左而右依次为:零散落地的水果,花盆种植的怒放菊花,一旁放置了几枝折断的菊花枝,但枝上的菊花依然呈盛开姿态,彰显其生命之顽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当今许多为生活奔波身心疲惫之人向往的“减负时刻”。“不为五斗米折腰”,又有多少人能从陶渊明的身上发现“菊残犹有傲霜枝”的气质。以画“露根兰”而闻名于世的郑思宵更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来赞美菊花凌霜不屈的铮铮傲骨。身怀傲骨、正能量的有识之士,尽管时常被急功近利之徒飞以白眼,但终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最后总能被人报以微笑。
这四片“梅兰竹菊”阴雕腰板,分别在右上方或左上方的空白处留有“胡郯卿画”“胡郯卿写生”“胡郯卿作”“胡郯卿写”的款,每片板上落款后均留有“郯卿”篆刻方章。经著名诗人、作家、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荣誉会长李绍斌考证,胡郯卿为近代画家,出生于1865年,今南京白下人,名廷帘,单字涂,别号尤江居士,也称龙江老人,出身书香门第,勤奋好学,山水、走兽、人物、花鸟无所不精;最擅长画虎,数十载磨炼而成当代名家。国内外书画爱好者均以能求得其尺幅画卷为幸。中年胡郯卿游历常州汉口等地,饱览了江南海派风光及各地古迹,最后定居于南京白下兴中门内,取画室为“醉墨轩”。1931年在海上书画保存会主任钱季寅提议下,胡郯卿挑选百幅画付诸影印。胡郯卿的画作涉及题材广泛,内容无所不盖。四明问菊轩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也曾经出版《胡郯卿先生晚年画迹》。这四片梅兰竹菊腰板出自西施故里——诸暨,看来胡郯卿与浙江还是很有缘的。诸暨和东阳的山水相连,风俗相近,东阳又是出文人的地方,但在东阳木雕上留有名人、工匠的字款极其稀少。为什么?自古以来工匠因吃百家饭,地位十分低下,施展浑身才艺,少数人也只能养家糊口。名声只能留在百姓的口碑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使世人淡忘。这四片少见的胡郯卿款“梅兰竹菊”阴雕腰板得以流传至今,见证了胡郯卿在江浙一带受欢迎的程度,也说明作为中华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梅兰竹菊”在民间的认知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