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涂鸦人班克斯

　　放浪不羁的街头艺术该如何被纳入市场？这似乎并非一个难题。也许，只要收藏领域拥有更多的包容心，涂鸦艺术就与陈列在美术馆内的学院艺术、先锋艺术并无二致。但事实上，如果要找到形容艺术市场和街头艺术二者间关系的词汇，“融入”不如“收编”。

　　英国人班克斯(Banksy)是目前名声最响的涂鸦艺术家，也是市场上最畅销的艺术家之一。眼下，正有两场班克斯作品的在线拍卖在苏富比和佳士得的网站上进行，而以他为主题的展销会和大大小小的展览，从去年10月他在苏富比自毁作品以来就没停过。

　　神秘、著名并且好卖……最著名的反商业先锋却能在各种市场环境中保持旺盛的需求，这种暧昧姿态令人又爱又恨，却不妨碍他的名望与日俱增（Instagram上已拥有630万粉丝）。而在班克斯作品又一次集中涌入市场的当下，我们是否要追随浪潮？换句话说，班克斯的作品值得收藏吗？

　　如果我们抛开各花入各眼的学术思维，单从价格维度来看，收藏班克斯作品可能并不是一项可靠的投资。

班克斯作品的Artprice价格指数走势图

　　在Artprice的个人价格指数里，班克斯作品的走势显得有些大起大落，2008年和2014年，他的作品曾经卖得很贵，但是并没有保持很久。而在最近，他的作品价格又回落在一个较低的状态。这种周期性波动的价格走势，和班克斯的市场运营策略（如果真有这东西的话）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班克斯是一个善于制造话题的鬼才。

　　他在2004年印制了大量的10英镑伪钞，用戴安娜王妃的头像替代了正版的英国女王头像，他还将“Bank of England”字样改成了“Banksy of England”。作为一个爱捉弄人的艺术家，他宣扬一种扭曲变形的艺术视角来吸引艺术世界的眼光。随后班克斯现象逐渐形成气候，它开始受到公众和媒体的热烈追捧，特别是他在拉马拉占领区的隔离墙上用模版喷漆创作之后（2005年）

班克斯“伪钞”

　　2005年后，班克斯作品开始从街头进入拍场，由于一些明星收藏家购买他的作品，比如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 安吉丽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这让他的名气在2006年迅速飙升。2006年他的另一次惊人之举是将全身涂鸦的活体大象带入房间，媒体蜂拥而至，“人们的争论、名人的出现和彩绘的大象，神奇的结合让这场展览会变成轰动一时的事件。”

　　随着热度不断发酵，苏富比在2008年第一次将他的作品纳入纽约拍卖会。当年的当代艺术市场正处于鼎盛期，他的多件作品拍卖价格超百万，成为迄今以来的最高点。

班克斯目前最贵的作品《一尘不染》以170万美元成交于2008年的纽约苏富比

　　经济危机之后，当代艺术市场急速回落。在艺术投资的牛市和熊市之间，班克斯的部分作品价格缩水了一半，甚至三分之二。比如雕塑作品《David》（是对米开朗基罗的著名作品《大卫》的重塑）2007年的成交价格为347,000美元，2011年则为126,000美元。

　　尽管部分投资者在市场的低迷期损失巨大，但班克斯没有让他的收藏者们等太久。2010年5月，从未公布身份的他，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全球100位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榜单。同年，班克斯执导的首部纪录片《画廊外的天赋》在伦敦车站的地下通道放映，这部自称“世界第一部街头艺术灾难片”的影片，获得第83届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提名。

在纪录片《画廊外的天赋》班克斯依然没有露面，而是对着镜头独白

　　这部纪录片最终票房超700万美元，可谓街头艺术的去魅之作。班克斯在片中自白，“通过这些著名的拍卖行，街头艺术突然火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有点疯狂，我的作品一下子成了商品，但我从来不是为了钱。”

　　无论创作者的初衷是否是反抗商业，但商业却很乐意这样一位艺术家的出现，让买家们多一个收藏选择。随着艺术市场在2013-14年逐渐恢复元气，班克斯也在制造了几次地摊卖画，政治讽刺以及身份暴露事件后，重返价格高点。

　　此后的故事又是2008年的翻版，当代艺术市场自2016年之后再度经历了一轮快速滑落，班克斯的价格指数再一次迅速下滑。不同的是，随着千禧一代藏家在艺术市场中话语权的逐渐成长，街头艺术也恰如其时地在2017年开始火起来，作为最著名的街头艺术品牌，班克斯作品虽然价格降了，但市场流通量大大增加，热度依旧不减。

2018年10月，班克斯自毁了在伦敦苏富比上拍的作品，一时轰动全球

　　最近关于班克斯的大新闻，大家都知道了。2018年10月的伦敦苏富比晚拍上，当班克斯《Girl with a Balloon》以104.2万英镑的价格成交后，画框内的画作自动向下滑落，在众人瞩目下被割裂成碎纸条悬于画框外，仅剩红色气球的另一半留在画框内。

　　随后，班克斯本人在社交媒体发布视频，承认自毁了这件作品。不过这件看似反抗商业的事，却让拍卖行、艺术家和买家三方皆大欢喜：苏富比获得的话题热度，班克斯再一次全球出名，而被拍卖的《Girl with a Balloon》价格则直接翻倍，买家坐享其成。

《Girl with a Balloon》曾被评为2017年英国最受欢迎的艺术作品

　　在此之后，班克斯开始大量涌入市场，2018年共有543件班克斯作品在全球售出，是当年最畅销艺术家的第五名。而2019年半年度的销量已达288件，大有超越去年之势。不过这一次，肯花大价钱砸班克斯作品的人变少了，吃过几次亏的买家们更小心地挑选着其中重要的部分，其作品的平均价格也一直维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

班克斯作品在拍场中的均价走势图

　　在去年自毁作品后，班克斯在社交媒体上引用毕加索的话：“对于破坏的渴望，同样也是对于创造的渴望。”对于艺术家而言，反抗艺术市场，不过也是一种创作。至多，只不过是从涂鸦艺术转化成装置艺术，抑或，看客的反应也成了作品的景观。至于市场，其实从未因艺术的表达变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