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自述病例

　　 上世纪70年代，启功先生曾患过美尼尔氏综合征，同时又有高血压、颈椎病，犯病时晕眩呕吐。1973年病情加重，先生曾有信给刘乃和先生，谈及犯病时的情形：“每日犯病一两次，精神上体力上大为颓废，最苦者看书写字都受影响。贱疾原无生命之虞，其奈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不死不活，对于急性子之人如功者，实不啻大罪罚也。”

　　 这次犯病后，经北大医院神经科多种检查，最后确诊为颈眩晕，即于1973年9月25日入住神经科病房，采用输液、打针、服药、理疗、烤电以至牵引等法治疗，逐渐缓解病痛。至1974年2月19日出院，历时125天，这年的春节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住院期间，他与医护人员配合得十分和谐融洽。为了让医生详细了解他的病发生、发展情况，特认真写了这份《自述病例》，供同室病友和医生参考：

　　 启功，男，六十一周岁。北京人，自幼体较弱，十余岁时后，每饮水过多，则眼前出现金色曲线，视物只见其半。此象过后，即头痛，吐出黄水方愈（此与今病不知有无远因，姑写出供参考）。此症至卅余岁后渐愈未发。

　　 一九五八、五九间，一日忽见墙壁旋转，旋即停止，医云血压高，亦未再犯，至六七年夏，忽觉眩晕，此后便时时发作，自清晨眩起，至日暮始止，呕吐各色之水，由清至黄至褐色。约近五年，逐渐减轻，自七二年又犯，至今。每犯程度较前为轻，但各次距离却近。最近，已至每日必眩，或一次或数次，眩晕时间或几分钟或三四小时。亦不常吐。但出门在车上路旁眩晕极为危险（已有三次）。

　　 犯时觉眼睛似倒戴眼镜（比如左深右浅之镜，倒戴为右深左浅）觉得恶心，又后脑壳如空碗，中有一球，在内旋转，便坐立不住。厉害时眼前物象旋转或波动，轻时则头晕，而眼前不转。

　　 每躺卧或蹲踞时突然一起，头常轰然而晕。

　　 西医神经科诊视，认为“颈椎基体动脉供血不足”，服扩张血管之药，又注射磷酸组织胺，乃眩晕脱敏之剂，亦不知其效如何也。

　　 病情大致如此，如此录出，谨供参考。

　　 一九七三年九月三日

　　 住院期间，启功先生顽强乐观地对待病痛，精神好时，就在病房接待看望他的朋友。他们谈话范围很广，包括书画、鉴定、碑帖研究、《红楼梦》注释、《清史稿》核实等等。更多的是通过电话和书信联系，因此虽身在医院，他从亲友那里能了解院外许多新情况、新事物，他还特别关照和了解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情况。

　　 这年春节，先生是在医院度过。春节时，与留院的病友一起和医护人员联欢。病友们一致推举他代表大家作诗向医护人员贺节，表示感谢。他还应病友的要求给他们写字。有意思的是，医院的《病人住院须知》都是请他用毛笔抄写的。

　　 住院期间，先生曾作诗、填词，记下他应对病痛的情景，如《就医》《颈部牵引》以及《鹧鸪天》《西江月》《蝶恋花》等多首词都是住院时所作，均已收入《启功全集》。

　　 （作者系《启功全集》出版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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