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寻梅访友图》 北京保利2012年春拍
近年来,佚名的古代书画(以下简称佚名书画)在市场中受到藏家的追捧。年份够、画工好的佚名书画,价格上涨非常快,哪怕只是一幅小扇面,都能轻易拍出几十万元、上百万元的价格。
但仔细研究发现,佚名书画的成交价格区间拉得很大——贵者可以卖到上亿元,而多数作品的价格则徘徊在几千元到几万元之间。
佚名书画屡创拍卖高价
截至目前,最贵的佚名书画应该是北京保利在2010年拍出的《汉宫秋月》,其最终的成交价为1.68亿元。《汉宫秋图》从3000万元起拍,最终竞得的买家在6000万元的价位加入争夺,之后价格突破亿元。两位场外买家通过电话委托,经过30余轮的竞价来回争夺。
为什么《汉宫秋月》的价格那么高?这跟它显赫的身世有关。它原为清宫旧藏,在《石渠宝笈续编》《密殿珠林石渠宝笈汇编》均有著录,卷前还有乾隆题引首,前隔水有乾隆题诗;再加上此手卷的画工很精细,品相又好,拍出高价自然不足为奇,这也证明当时的藏家群体已经非常专业,深刻理解有序的传承对于古代书画作品的意义。
若以平尺来计算单价,那目前为止市场中最贵的佚名书画应该是2012年由北京保利拍出的《寻梅访友图》。这件不到一平尺的作品,以5万元起拍,最终以1012万元成交,让业内所有人始料未及。
其实,早从2004年的拍卖市场来看,由于当时缺乏重量级的拍品,投资者在关注二流、三流宋元书画家作品的同时,就已将佚名无款的高质量作品纳入购藏的视野。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在2004年12月的上海崇源秋拍中,首次在内地市场露面的一件人物团扇扇画六开,以2420万元高价成交,创下纪录。这套作品曾经在2002年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以500万港元成交。在拍卖方的考据中,如认定此作曾经元代大画家倪瓒收藏(钤印“清秘阁心赏章”),民国年间归报人狄平子收藏,并查到了其最早著录于民国年间有正书局印行的《宋元宝绘》(又名《清宫藏宋元宝绘》),上面明确第五帧(旧名《宋李景游灌梅图》)为清宫旧藏,与北京故宫所藏之四帧元人团扇册页应为同一作者——元代画家刘贯道。
之后的拍卖市场时常报出佚名书画高价成交的消息。如佚名《行猎图》,在2011年6月的嘉德四季第26期拍卖会上,以2.8万元起拍,最终以184万元成交。佚名《孙伟高逸图》,在2016年嘉德四季第45期拍卖会上,以1万元起拍,以253万元成交。佚名《行旅图》,在2017年中国嘉德香港2017年秋季拍卖会上,以1万港元起拍,以359.9万港元成交;同年在嘉德四季的第49期拍卖会上,佚名《双鸽图》以48.3万元成交,佚名《释迦牟尼佛》以 33.35万元成交。
在2018年的嘉德四季第50期·迎春拍卖会的“中国古代书画(一)”专场中,成交价位居前十的作品中佚名佳构竟占据前八席位,且它们的最终成交价格相较于最低估价均呈现出5倍甚至近100倍的增长。如估价12万元至22万元的佚名《官威图卷》,最终拍得94.3万元;估价1.2万元至2.2万元的佚名《雪景寒林》以70.15万元成交;而超估价最大的当属佚名《水阁销夏图》,其估价仅为6000元至1.2万元,而最终成交价则高达59.8万元。
为什么有很多佚名书画在拍卖场上的溢价特别高?笔者认为基于以下两点:一是佚名书画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认识,有些卖家对于自己所藏的佚名书画心里没底,愿意通过低定价的方式让市场去检验;二是佚名书画在拍卖场中更容易让藏家有激情举牌的冲动,有些懂行的卖家,更愿意压低定价,冒一点风险,用低价去吸引更多藏家来参与竞买,用热烈的气氛去影响买家的心理,这样反而容易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也有一些以较高底价起拍的佚名书画,其市场表现不温不火,有时还会遭遇流拍。
当然,佚名书画的价格有些拍得高,有些拍得低,不是纯粹靠碰运气的。画的质量是第一因素,质量好的作品,如果再经过一些大藏家的递藏,价格就要上一个层次;如果有传承,再加上有早期的权威著录,那么价格又会再上一个层次。
由于佚名书画即便被收录在某些著录里,查找也更为费劲,所以它们更容易在市场中形成大漏儿。
佚名 《汉宫秋月》 北京保利2010年秋拍
为什么近些年才火?
回顾过往,由于佚名书画自身的信息含量非常有限,所以倘若缺少有眼力的藏家去发现挖掘,就会被冷落;一旦价值被挖掘,又能一下成为市场中的黑马,引起轰动。以至于以前的市场中常会出现:一件作品在某地拍卖,价格低廉也无人问津,但拿到异地,拍出天价。佚名书画在市场中的这种不确定性,让藏家对其充满无限的期待。
从近年来的拍场表现可以看出,佚名古书画的市场热度在逐渐提高,而且它还显示出一定的“黑马”成色,这对于古代书画市场整体门类的行情提升,无疑也是传递了一个积极信号。有业内人士认为,这一方面反映出市场买家对古代书画市场领域的关注度正在提升,另一方面体现出市场买家对于古书画的研究变得更加专业。
由于古代书画的资源比较匮乏,特别是明清以前的名家书画,传世量本来就不多,能够在市场流通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专注于某一名家的收藏,很难有所收获,要想藏品成系统更是难上加难。而佚名书画相对来讲数量更多,可选择的余地也多,在良莠混杂中也更容易淘到精品,这也成为佚名书画走热的另外一大原因。
袁金铠旧藏佚名书札 中国嘉德2016年秋拍
如何鉴定佚名书画?
许 多人有这样一种误解,以为一件书画作品缺少款识就不完整,它就不具备收藏的价值。其实,在书画上题款、钤印的做法是宋元以后才逐渐盛行起来的。宋以前,多数书画没款识。如书法作品中,信札一类虽有名款,但它属于文体格式,与后来作为书法作品而带一部分款识的艺术创作并不一样;诗文手稿几乎全不落款。而绘画作品中,不落款的居多,即便落款也是在画面很不起眼的地方题写,非常隐蔽,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它的款识落在树阴间,经历千百年都没被发现,直到1958年,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李霖灿先生才偶然发现“范宽”两个小字。收藏爱好者若知道这个缘由,就不会因为没有款识而轻易否定一件作品了。
另外,在中国书画艺术的千年流变中,有的名作遭受首尾分离,甚至有好事者为图利,人为割裂、挪移作品中的名款,张冠李戴,在给后世留下许多佚名书画的同时,也给后人留下断代、定名及真赝鉴定难题。
好在随着时代发展、认识的提高,人们对一些原有名款、流传有序的古代书画名作,重新进行鉴定。在此过程中,发现有些名作的定名也许在古代就存有误区,需后人加以新的鉴别。
有些作品,直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作者是谁。在各大博物馆馆藏的古代书画作品中,其实佚名书画占有很大比重;尤其宋元以前的作品,佚名者居多。
那怎么把佚名书画与其作者联系起来呢?有的有文献记载,这样相对客观准确;有的只能是后人利用相关资料考证而得来。最常见的情况是,作品在递藏过程中,一些经手、过眼的藏家有推论与判断,有些大人物一言九鼎,说它是谁画的就是谁画的;而且谁的地位越显赫,谁的结论就越有说服力。
此中最突出的人物就是董其昌了,很多唐宋书画依据他的判断来确定作者。比如董源的《潇湘图》、赵昌的《写生蛱蝶图》等,原来都是无款佚名作品,流传到明代,尚无人敢确定作者是谁,董其昌下了结论以后,后人就沿用了他的说法了。
对一件古代书画的作者判断,也常常是一波三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五代画家周文矩的《文苑图》,一度被认为是唐代画家韩滉所画,宋徽宗还在画面的左上方题写了“韩滉文苑图”。以宋徽宗的历史地位和艺术修养,他下的结论是很难被轻易否定的,只是后来发现了比较过硬的新证据才把《文苑图》归到周文矩的名下。
虞世南临摹的《兰亭序》,明代以前一直被归到褚遂良的名下,董其昌过手这件作品后,在卷后题跋中写道:“此卷似永兴所临”,推翻了前人的看法。此后,这卷唐人临摹的《兰亭序》,作者就是虞世南了。
还有“三希堂”之一《中秋帖》,明代董其昌把它定为王献之书写,乾隆皇帝深信不疑;而清代学者吴升则认为它是米芾所临;当代学者更多倾向于吴升的观点。《中秋帖》现在尚存争议,也算是悬而未决的迷案。
2014年,在浙江省博物馆举办的“守望千年:唐宋元书画珍品特展”上亮相的《九歌图》,原来一直以为是李公麟的作品,经过后人反复研究、考证,发现其实并不是;而按现代书画鉴定的标准,在缺乏足够证据的情况下,遂将其改为佚名之作。
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正是有了不确定性,让古代书画充满魅力,也充满诱惑。在佚名书画中,有没可能隐藏着大名头的作品呢?每个藏家的心中都充满这样的渴望。
其实,佚名书画只要年份到了宋元,都是稀世珍宝;宋元之后,能到明清,哪怕是民国,只要画工好,一样具有收藏价值。因此,挑选佚名书画,鉴定的着眼点主要是年代的判断,它本身是佚名,不存在真与假的问题,年代是拉开价值差距的主要依据;其次是画工和品相。相比于当代书画,它的鉴定反而显得单纯了许多。
收藏佚名书画不能一味只求宋元,明清作品的存世量较大,价格相对低廉,其中的精品非常值得收藏。
近年来,随着市场的逐渐走热,新仿的佚名书画也越来越多。有的造假者非常舍得投入成本,手段也很高明,比如会选用价格不菲的旧纸、旧绢、旧墨、旧颜料,再装裱上旧套子,做出来的书画极易迷惑人。一些高仿真印刷品也让人望而生畏,特别是在印刷基础上再补墨添色,让藏家“吃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所以,藏家既要看到佚名书画繁花似锦的前程,更不要被迷乱了鉴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