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是唐代诗人王维的五言律诗《山居秋暝》,是作者半官半隐于终南山辋川别墅时所作。王维艺术修养很高,在绘画、音乐、书法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其诗其画相互交融,诗中有画的意境,画中有诗的韵味,故苏轼评价:“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正因如此,古往今来无数的画家们在创作诗意画时,都或多或少地以王维的诗歌为文本。
这首《山居秋暝》的颔联“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尤具诗情画意。皓月当空,银辉洒落在如盖的青松林间,山泉清冽,有如洁白无暇的素练,流泻于山石之上。初秋时分大自然的幽清明净,令人陶醉。如此美景题材,特别为画家们所热衷。除了画家,许多有造诣的手工艺巨匠们在他们专攻的手艺门类中,也多取材王维诗歌的丰富内容,《山居秋瞑》也常为手工艺品所表现。至于紫砂陶,紫砂艺人亦多袭用王维诗歌的诗句,镌刻装饰在茶壶或陶瓶、陶板上,成为紫砂陶刻装饰不可或缺的经典内容之一。
汪寅仙的《秋月壶》,却不仅仅是单一利用陶刻装饰来表现这一主题意象的作品。从造型手段到装饰方法,这件作品从里到外都围绕着“明月松间照”来构架。
壶身所取的半月形,历史作品有曼生壶的“半瓜”、“半瓢”和“却月”,饱满润泽,有如半个月亮爬上来,块面大,便于图、文装饰之用,与表现的诗文内容相匹配。“秋月壶”壶体的嘴和把是为精壮老松树的树枝,鋬鳞虬枝,壶把上沿的松枝还延伸到壶面上,用贴塑之法铺开几朵松针;壶盖摘手亦用一截弯曲松枝而成;壶身一面镌刻山岗和松树,一轮圆月斜出右方,缀于松针之下,营造出初秋夜色初降、月上东山的美妙时刻;背面镌刻诗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10字,通体充满明月、松树、月色、山岗等诗歌的所有元素,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诗歌的意境,大自然的幽静恬适之美,十分工整又非常契合地完美了一件作品。
壶上有诗,诗现其壶,《秋月壶》是诗歌的真实再现,是诗歌的手工艺术诠释。它的美妙不仅在于观壶如同读画一般赏心悦目,也还在于把玩欣赏,手触摩挲,感觉清凉月色的沁人肺腑。倘若以壶沏茶,注水时发出的哗哗声,如闻清泉在石上流倘一般,视觉美好之外更兼听觉之美,不亦乐乎!
王维所描写的山川自然环境中的清高明洁景物,是诗人追求的理想境界,同时也是他高尚情操的写照。《秋月壶》以其艺术形成的精美与装饰手法的和谐,同样表达了作品对人文精神的追求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