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漫画人间——丰子恺的艺术世界”

　　 “艺术的描写，不必详细，只要得到事物的精神即可…… （丰子恺）用寥寥的几笔写出人物的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 ”泰戈尔曾对丰子恺的漫画赞赏有加。即日起至11月4日，这些漫画呈现在由中国美术馆、桐乡市人民政府、上海黄浦区丰子恺研究会联合主办的“漫画人间——丰子恺的艺术世界”展览中，于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此次展览通过“古诗新画”“大树画册”“恩狗画册”与“护生画集”四个系列的作品展现“子恺漫画” 。此外，展览集合了中国美术馆、浙江博物馆与丰子恺家族及个人藏家收藏的丰子恺150余件（套）作品、手稿、实物，展示丰子恺作为画家、散文家、艺术理论家、音乐教育家、装帧设计家和翻译家六个身份，力求全面还原丰子恺多样的艺术人生。

　　 浪漫主义情怀的无声之诗

　　 丰子恺首先是一位画家，主张“艺术的人生化”“人生的艺术化” ，以真诚平易的热情将“艺术”融入到寻常生活中，情趣丰盈，内蕴精粹。丰子恺早年讲究诗意入画，集古典诗歌的精粹绘制了大量作品,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等，诗意均直接取自古典诗歌，自《诗经》 《楚辞》 《汉乐府》 ，一直到六朝、唐、宋、元、明、清的诗词，真正做到“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正如俞平伯所说：“他的漫画风格简易朴实，意境隽永含蓄，是沟通文学与绘画的一座桥梁。 ”

　　 丰子恺以诗意入画，但作品表现的并不是诗中的古代生活场景，而是颇有意味的现代生活场景，选材广泛而自由，是于复古中创新，所以称之为“古诗新画” 。他曾在《画中有诗》自序中说：“余读古人诗，常觉其中佳句，似为现代人生写照，或竟为我代言。盖诗言情，人情千古不变，故好诗千古常新。此即所谓不朽之作也。余每遇不朽之句，讽咏之不足，辄译之为画。不问唐宋人句，概用现代表现。自以为恪尽鉴赏之责矣。 ”

　　 诗贵有余味而诗意无穷，丰子恺的漫画多取材于现实生活所见，带有温情的讽刺，勾勒出人情世态，实则继承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中国美学传统和中国画精神。他在遵循传统诗画观以水墨线条为本质的前提下，融会西方的速写与中国的诗意化，涉笔成趣，形成既有写实性又有抒情性的绘画风格，表现出温柔敦厚的中和精神和宁静致远的诗意境界，他的画更像是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无声之诗。

　　 现实主义中的家国情怀与赤子之心

　　 “他的画里有诗意，有谐趣，有悲天悯人的意味；它有时使你悠然物外，有时使你置身尘世，也有时使你啼笑皆非，肃然起敬。 ”朱光潜曾这样评价丰子恺。的确，从儿童画到社会相，从战时貌到自然景，丰子恺的作品直接反映了其艺术主张—— “文艺现实化” ，包括“古诗新画”也意在借古典诗句描绘出现代人的生活与感情。他从艺术的角度体认现实，面对人间的苦难与不平，真挚地描绘，深切地同情， 《大树画册》正是其中代表之作。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丰子恺写下了“宁当流浪汉，不做亡国奴”的立心之言，开始长达八年的艺术逃难之旅。他一路走、一路写、一路记、一路画，把逃难时所见、所闻、所感绘诸于纸上。丰子恺在《大树画册》自序中写道：“迩者，蛮夷猾夏，畜道横行于禹域，惨状遍布于神州，触目惊心，不能自已，遂发为绘画，名曰大树” 。这是《大树画册》的成因。这套册页无疑是抗战时期美术作品的一座丰碑，更是丰子恺绘画作品中有着深远意义的重要篇章。

　　 如果说《大树画册》表达的是丰子恺浓浓的爱国情怀， 《给恩狗的画》无疑是其拳拳赤子之心的真实写照。一套48开《给恩狗的画》 ，是丰子恺为幼子丰新枚（小名恩狗）所创，里面的画不是记录恩狗日常生活中有趣的小故事，就是用桐乡话记录家乡的儿歌、童谣—— “山坡上许多人抬棺材，恩哥和佩贞也抬棺材。桂侯还抬不动，跟着喊‘恩育落朶好里呀！ ’ ”“恩狗牙齿痛，张冠民先生来，把棉花和药塞在恩狗的牙齿里，恩狗一声不哭，但是两只手和两只脚发抖” ……简单的线条勾勒、生动的生活化场景、充满童真童趣的言语、有趣的文字，把生活中的小乐趣、孩子的天真、父亲的慈爱、家庭里浓浓的亲情通过小小的画册倾泻出来。儿童的世界是最纯真而自由的，丰子恺用孩子似的感受力，创作了大量反映人民生活、通俗易懂的艺术作品。

　　 丰子恺的漫画，贴近现实又充满生活情趣，伴随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成长。但丰子恺不仅仅是一位画家，他在书法、散文、翻译等文艺领域同样成就卓越。从20世纪20年代至70年代，他写下大量随笔，出版过《缘缘堂随笔》《车厢社会》等多本散文集，在现代文学史上自成一格。正如郁达夫所说：“人家只晓得他的漫画入神，殊不知他的散文，清幽玄妙，灵达处反远出在他的画笔之上。 ”此外，丰子恺还涉足书籍装帧艺术，为大量书籍、期刊设计封面、插图或扉页等，是中国现代装帧史上重要的设计家。他在音乐方面也造诣颇深，出版《音乐常识》，编译《音乐入门》《生活与音乐》等30余种音乐理论书籍，对普及和提高新音乐做出了重要贡献。作为翻译家的丰子恺，一生翻译著作达30多部，涉及文学、美术、音乐等方面，译自俄、英、日等语种，包括《自杀俱乐部》 《猎人笔记》 《苦闷的象征》等。

　　 中国美协漫画艺委会主任徐鹏飞表示：“中国漫画有100多年的历史，‘子恺漫画’是中国漫画百花园中的一枝奇葩。丰子恺先生一生都在传播真善美，他的漫画植根于民间沃土中，不但反映人民日常的物质生活，更深刻地反映着人民的精神世界，可以说每一幅作品，在诗情画意中净化着我们的心灵。 ”丰子恺的一生，贯穿着“教惟以爱”的思想，以爱心、诗心、童心、佛心融入作品，以生动而富有韵味的笔触，于细微处探究人生，反映世态人情，俞平伯称赞之“如同一片片落英，含蓄着人间的情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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