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涂抹千千幅 墨点无多泪点多
都说朱耷人生坎坷,但正是他独有的身世背景造就了他的艺术品格。朱耷就是八大山人,大名鼎鼎的“清初四僧”之一,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留下“墨点无多泪点多”这样悲壮的诗句?
朱耷,即八大山人,明末清初画家,江西南昌人。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他是中国画一代宗师,本是皇家世孙。明亡后却削发为僧,成了亡命之徒,后来改信道教的他长期隐居于南昌青云谱道院。朱耷擅书画,作品以花鸟水墨写意为主,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山水作品师法董其昌,笔致简洁,有静穆之趣,得疏旷之韵。朱耷还擅长书法,能诗文,也是用墨极少。
八大山人的坎坷人生
黄安平《个山小像轴》,纸本水墨,97×60.5cm,清,八大山人纪念馆藏
崇祯十七年,明朝灭亡,朱耷时年19,不久父亲去世,内心极度忧郁、悲愤。受此重击的他开始装聋作哑,隐姓埋名后潜居山野,从而以保全自己。在朱耷的画幅上常常可以看到一种奇特的签押,仿佛鹤形符号,那是以“三月十九”四字而写成的明朝灭亡的日子,朱耷以此寄托对故国的挽歌与深切之情。
八大山人《山水图册》,纸本水墨,25×41cm,清,故宫博物院藏
顺治五年,朱耷的妻子亡故,他带着弟弟去出家并自此改名雪个。24岁时,更号个山和个山驴。顺治十年,朱耷28岁时,他将母亲接到新建县的洪崖寺,在耕庵老人处受戒称宗师,住山讲经,随从学法的有一百多人。
八大山人《杂图图册》,纸本水墨,30×47cm,清,故宫博物院藏
朱耷生活清贫,时常是蓬头垢面,他喜欢喝酒,酒醉时则大笔挥毫,一画就是十多幅,山僧、贫士、屠夫、孤儿向其索画,他总是有求必应且慷慨相赠。 朱耷36岁时想“觅一个自在场头”,于是他找到南昌城郊十五里的天宁观。也在这一年他改建了天宁观,并更名为“青云圃”即后来的“青云谱”。
八大山人《山水图册》,纸本水墨,25×41cm,清,故宫博物院藏
康熙十七年,朱耷53岁,临川县令闻名找到了他,连拖带拽地非让他到临川官舍作客,一呆就是几年。这件事积郁了他心中的苦闷,他撕裂僧服佯装疯癫,独自走回了南昌。一年多后,他回到青云谱,并在这里度过“花甲”。他62岁开始不再做住持,把道院交给他的道徒涂若愚。
八大山人《杂图图册》,纸本水墨,30×47cm,清,故宫博物院藏
朱耷60岁时开始用“八大山人”署名题诗作画,他在署款时常把“八大山人”四字连缀起来,仿佛象“哭之”、“笑之”字样,以寄托他哭笑皆非的痛苦心情。他的弟弟朱道明也是一位画家,风格与朱耷相近且更加粗犷豪放。朱道明的书画署名为牛石慧,把这三个字草书连写起来,很象“生不拜君”四字,表示了对满清王朝誓不屈服的心情。他们两兄弟署名的开头都把个朱字拆开,一个用“牛”字,一个用“八”字。这样隐姓埋名,可谓用心良苦。
牛石慧《枯梢眠雀》,水墨纸本,清
朱耷晚年住在南昌城内北竺寺,好友澹雪死后,朱耷外出云游作画,这是朱耷创作旺盛时期。最后,他在南昌城郊潮王洲上搭盖了一所草房,题名为“寤歌草”。朱耷就是在这所草屋中度过了他孤寂、贫困的晚年,直至去世。
八大山人的艺术鉴赏
八大山人《猫石花卉图卷》,纸本水墨,34×217.5cm,清,故宫博物院藏
八大山人可谓“水墨全才”,水墨写意画中有专擅山水和专擅花鸟之别,朱耷则是两者兼而善之。他的山水画近师董其昌,远法董源、巨然、郭熙、米芾、黄公望、倪瓒诸家。比起山水画来,朱耷的花鸟画创作更具有他风格个性的典型性,鱼、鸟都作“白眼向人”状,以抒发他的愤世嫉俗之情。
八大山人《杂图图册》,纸本水墨,30×47cm,清,故宫博物院藏
朱耷花鸟画最突出特点是“少”,用他的话说是“廉”。在他那里,一条鱼、一只鸟、一只雏鸡、一棵树甚至只盖一方印章,都可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前人所云“惜墨如金”,朱耷在这一点上可谓前无古人,后难来者。
八大山人《荷石水鸟图轴》,纸本水墨,127×46cm,清,故宫博物院藏
他的其花鸟画风可分为三个时期,50岁以前为早期。此时的署款有“传綮”、“个山”、“驴”、“人屋”,多绘蔬果、花卉、松梅一类题材。以卷册为主,画面精细工致,劲挺有力。
八大山人《花鸟山水图册》,纸本水墨,36.5×30.5cm,清,故宫博物院藏
50岁至65岁为中期,喜欢画鱼、鸟、草虫、动物,形象有所夸张。动物和鸟的嘴、眼多呈现为方形,脸则画为卵形,上大下小,岌岌可危。禽鸟多栖一足,悬一足。
八大山人《鸟石图》,纸本水墨,清
65岁以后为晚期、艺术日趋成熟。笔势转变为朴茂雄伟且造型极为夸张,鱼、鸟之眼只有一圈一点,眼珠顶着眼圈,一幅“白眼向天”的神情。朱耷的艺术地位极高,清代中期的“扬州八怪”,晚期的“海派”以及现代的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李苦禅等巨匠无不受其熏陶。
张大千《山水》,纸本立轴,102×51cm
八大山人的收藏密门
八大山人《双禽图》,纸本水墨,清
从1661年开始,直至1664年,朱耷以“驴”为号,其书款有“驴”、“驴屋驴”、“驴屋人屋”、“驴汉”、“驴书”等,又有“驴”、“驴书”、“驴屋驴”、“驴屋人屋”等印章。1664年之后,“驴”款和印章较为少见。
“驴”朱文方印-拓本
款署为“驴”的这一时期,朱耷的作品受故国情感的强烈影响,表现出满腔愤怒和壮怀激烈,甚至直言要“焚鱼扫虏尘”,复原旧国。朱耷的“驴”号一直是个谜,启功先生认为“耷”为“驴”的俗字,朱耷即为“朱驴”,反映他饱含无奈与哀伤之余,不为世俗所淹没的狷介情感。
南江天子障卷-款
《南江天子障诗》卷卷末还有一方白文方印“夫闲”,此印所指即佛道修行中“有暇”的境界,是止观修炼的一种闲情静谧、静穆的心理状态。由此可见朱耷仍认为自己是佛道中人,且处于有暇修行之境界。
八大山人《海棠春秋图轴》,纸本水墨,154×55cm,清,安徽省博物馆藏
朱耷的一生有着复杂的家学和宗教背景,他自小受正统儒家教育,早年出家为僧,二十多岁就已经“坚拂成宗师”,后又转入道门。满含禅机名号充分表明释、道等宗教观念对其思想和艺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是理解朱耷诗、书、画、印艺术的一道神秘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