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 将军罐
清代广彩盘
瓷器自古以来是中国的重要名片,承载着辉煌的历史,在不同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器物中,可以清晰地窥见丰富的文化传承。而外销瓷,充分见证了我国古代对外贸易以及文化交流的盛况,是古代瓷器研究的一个重要门类,也是瓷器收藏不可忽视的类型。近年来,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外销瓷也受到极大关注,成为研究古代陶瓷不可或缺的实物资料,也将成为收藏热门。
从海内外流传的海捞瓷来看,至少在唐代中国陶瓷就已经大规模出口世界各地,笔者见过的大量海捞瓷中,唐代越窑青瓷、邢窑白瓷、长沙窑加褐彩,还有唐三彩等都有不少实物出现,这也可以说明唐三彩并非只是随葬品,同时也是日用和陈设品。宋代到近代的海捞瓷器就更为丰富了,宋代几乎所有的有一定规模的陶瓷窑口均有产品外销,包括通常所说的五大名窑。元代青花瓷和明清外销瓷器种类众多,数量巨大,这些实物几乎串连成一部中国陶瓷史,同时也是一部外销瓷历史。
笔者认为,对古陶瓷包括外销瓷的研究必须坚持民间考古这种形式,对出现在民间的海捞瓷以及传世的外销瓷进行梳理,才能够作出对历代出口瓷器类型的认知。在宋代以前,我国外销的陶瓷基本上与国内同时期的器物相同,少有迎合西方需求的创新产品。到了元代以后,外销瓷大量结合欧洲的审美趣味,产品融合中西方艺术元素的特色逐步呈现,外销瓷也便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方面。
特别是清代到近代,外销瓷器除了部分传统产品以外,大部分是适应西方人需求的创新之作。有的是定制商品,在器型和纹饰上必然要经客户认可以后才制作生产,这就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程度上加入了西方元素。广彩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类型——清代康雍时期,广东彩瓷大量销往欧洲,这种彩瓷在景德镇烧制素瓷后在广州加彩,然后出口。广彩瓷器在传统的五彩和粉彩基础上,强化胭脂红、大红、黄绿彩和黑彩的使用,并普遍采用描金手法。边饰的图案丰富多彩,在传统纹饰基础上,呈现了强烈的欧化色彩。这些瓷器有贵族定制的绘制有徽章图样的“纹章瓷”,也有绘制花鸟、山水和人物的品类繁多的陈设器和日用品,纹饰繁复富丽,有的还绘有西洋人物和风景,艺术特色十分明显。
以笔者收藏的一件嘉庆广彩人物大盘为例,盘的主体表现了人物场景,通常为室内的环境,人物大多为清代服饰,在当时欧洲人习惯称“满大人”,而画面人物一般没有明确的意思,多是富有动态的人物造型,神态悠闲传神。这个大盘描绘了官宦人家生活的场景,除了表现人物活动外,既有古代家居的绣墩、瓶花、鸟笼、茶几,也有西洋狗,包括室外风景的商船、带有十字架的教堂,把中西文化的互为渗透充分体现在一盘之中。这种人物、花鸟和风景的结合是清代广彩的惯常表现手法。在设色上追求色彩的浓烈,在大红大紫的基调上,经过在发饰和服装上适当地描金,达到华丽的色彩效果。在清代一直到近代的外销瓷中,广彩是最具特色的类别。
清道光《南京条约》签订后,广州、福建、江浙沿海一带对外贸易呈现自由开放态势,外销瓷出口量大增,种类不断丰富,对于近代的文化输出和对外贸易产生了深远影响。作为明清官窑生产基地的景德镇是外销瓷的主要输出地,出现了万历时期具有代表性、并一直延续下来的克拉克瓷。大量的西方订单促使景德镇在瓷器的设计上作出不断地创新。这些外销瓷除了保留原有的工艺特色以外,在绘画题材上不断得到丰富,画面总体上比较繁密,花边装饰吸收了很多西方图案,花卉博古、亭台楼阁,包括西方城堡和人物都经常出现,中西方不同的元素集中在瓷器中结合,不同的审美趣味得到很好的融合。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瓷器一直影响着其他国家的陶瓷制作,宋代高丽青瓷就是一个例子。宋代的高丽瓷在我国北方青瓷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形成了独特的品种,无论在制作的精良上、风格的独特性上都达到同时期青瓷制作的高峰。
17世纪,日本吸收了中国的瓷器制作技术,并且进行改良,创出了被称为“伊万里”的瓷器。这种瓷器采用釉下青花和釉上五彩结合的中国传统彩绘形式,采用描金手法,大量运用红彩,画的题材既有中国花鸟、山水和古典人物,又吸收日本江户时代的绘画风格,一度代替了中国外销瓷的位置,受到欧洲人的欢迎。事实上,在17世纪末期,中国外销瓷为了抢夺国际市场,也结合了日本“伊万里”瓷的式样,只是在器型上和绘画题材上保留中国传统风格,从而出现了中国的“伊万里”瓷器,并长期活跃在亚洲和欧洲市场。所以,我们必须看到,当世界经济走向一体化的时候,不同的文化也在不动声色中交汇,中国的外销瓷毫无疑问也走向这一趋向。从中西文化融汇这个角度上看,外销瓷无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古陶瓷收藏种类。特别是在近代社会转型期中西方文化的影响上,外销瓷同样是社会新形态的缩影。(林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