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末关良与夫人在广州
“1917年2月,阴历刚过正月十五,我随二哥在上海登上日本轮船。初次离家,虽有二哥细心关照,仍觉想家。在夹板上西望祖国,几次掉下热泪……”关良生前在一次采访中讲到自己少年负笈东洋的细节,尽管彼时依依不舍故土,但就是这整整五年的游学,决定了这个广东番禺人一生的走向及艺术的高度;其在日本对西方现代艺术的领会所产生的宏阔的艺术视野,更是决定了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势必发生广泛的影响。
1924年,他在上海宁波同乡会举办首个画展,声名由此鹊起,被郭沫若、郁达夫等激进作家组成的著名文学团体“创造社”聘为美术编辑,同时为郭沫若主编的《创造》杂志画插图和封面设计。1927年他又随郭沫若参加北伐战争,担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科艺术股股长。
在关良广阔的人脉关系中,不得不提及他与齐白石的交往。在《关良回忆录》中,可以读到《问艺齐老》章节,文中提到了关于他与齐白石交往的旧事。
据关良文中所说,1956年他来京开会,与李可染一同拜见了齐白石。齐白石不仅对他印象深刻而且现场作画,相见甚欢。此书刊载了齐白石赠予关良的作品两幅,一幅为《螃蟹》,另一幅为《松鹰》,皆为齐白石常画的题材。在《螃蟹》的画作上,齐白石题跋:“良公老弟同道,九十三岁白石璜请讲。”
关良回忆说:“全国解放后,文化部门的一些同志,对我的画褒贬不一,有的还持否定态度……齐白石多次出来为我辩护,齐老先生侃侃而谈,认为这是一种创新,而且自成一派……在齐白石先生道义的支持下,1956年我在北京举办了第一次个展。”这次展览非常成功,观众纷至沓来,戏曲名家梅兰芳、画家李苦禅等都给出了颇高的评价。而后,1957年,关良与李可染代表中国到当时的德国访问、写生,开启了他们艺术的新旅程。
关良 击鼓骂曹 郭沫若题字
简介 关良 (1900-1986),字良公。生于广东番禺,曾任浙江美术学院教授、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等。
艺术轨迹
1912-1917 在南京金陵中学读书。
1917-1922 赴日本东京太平洋美术学校读书,毕业后回国。
1927-1928 随郭沫若参加北伐战争。
1930-1933 在武昌艺专任教
1936-1937 应刘海粟之邀,再次到上海美专任教。
1940 在成都举行第二次个展,以善画戏剧人物形成特色
1945 在重庆参加“中国现代绘画展览”,抗战胜利后回杭州。
1956 在北京及天津举办个展,张仃写前言。
1957 与李可染作为文化部派出的艺术家代表,前往德国访问、写生、办展、出画册。
1959-1960 先后任中国美协理事、上海美协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1981 应邀在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讲课。
1983-1984 经香港去美国探亲访问。
轶事
郭沫若再三鼓励关良
早在1924年,关良便与郭沫若在上海结识。两人相见,相谈甚为投机。由此,两人成为亲密的朋友。郭沫若毫无保留地向关良推介自己的广泛人脉,并在关键时刻给予实际的帮助。
1941年春,关良应聘去成都技艺专科学校,发现该校人事复杂,决计放下教职访问敦煌以开眼界,但筹资仍需靠展览。关良将此决定及困境告知郭沫若,郭老为他再三鼓励,说:“这(戏剧人物)是你的独创,要坚持走自己的路。新作品出世,肯定碰到很多困难,有的人不一定理解他、接受他。你多画些,我支持你!”
郭沫若为关良的几十张画题了字,又让他去找茅盾、叶圣陶、老舍,请他们题了画跋。结果,这次展览上,关良卖掉了40多幅画。此时,郭沫若还还撰写了《关良艺术论》,肯定其“人格高,画格更高”,向社会介绍并推广他的绘画艺术。
自由谈
关良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
画作是艺术中的艺术
■吴洪亮 (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
刚在北京画院美术馆落下帷幕的“高妙传神——关良绘画艺术展”,是我们“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展中的一个重要项目。据我所知,很多普通民众都来看这个展览,这让我们非常高兴。关良的艺术已经突破了艺术小圈子的观赏,而扩及到大众认知的范畴,这是一件可喜的事情,说明我们的大众审美已经在提高了。
最近一年来,关良的市场反响非常火,所以,有媒体说我们做这个展览是“市场倒逼学术”。我以为这个说法完全站不住脚。因为,这个展览我们已经筹备两年多了,只不过正逢关良市场火热,太凑巧了。但我深信,关良的艺术造诣被人所认可,是迟早的事情。
在我看来,关良是艺术家中的艺术家、他的创作是艺术中的艺术。他的画面太具艺术的纯粹性了。就风格而言,他始终保持“生”的状态,一直到终老,这非常可贵。而很多艺术家却轻易地从“生”转到“熟”,品格也就自然下降。
从岭南走出来的关良,获得了众多成才成名的机会,去日本留学、受郭沫若提携、结交齐白石、“混迹”上海与杭州……这样的文化圈子显然是岭南本土所不能提供的。翻开美术史,其实,关良不过是走出去的大拨岭南画家中的一个个案而已。且不说“二高一陈”,还有林风眠、赖少其、陈大羽、丁衍庸、郑锦……其中,一些人是被历史所遮蔽而最近十来年才发掘出来的。他们再被发现,改写了人们对岭南画坛的认识与理解。
仅仅从这一点来看,广东根本不缺人才,再加上广东人富有开拓精神与踏实勤恳作风,能够各地域施展拳脚也就不奇怪了。走出来的广东人,都特别恋乡,那种骨子里对“根”的眷恋是特别强烈的。所以赖少其晚年还回广东,也就不奇怪了。目前北京也有一些广东的艺术家,也都非常怀念家乡。我的籍贯是广东茂名,但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的,对他人从来都是自称广东人。
现在,从广东走出去的艺术家亦不在少数。但我认为,在信息化时代,艺术家处在哪个地域已不再像以往那么重要,最关键的是自己有没有广阔的文化视野,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全国与全球的逻辑中进行创作。我们现在少了前辈们行万里路的艰辛,就更需要读万卷书、增扩视野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