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艺术品的鉴赏与收藏
编者按:艺术品是特殊的商品,不仅仅是靠交易获得的,属于精神世界里的财富。那么,如何界定文物、古玩、古董等艺术品,他们都有哪些特殊性。如何评估、鉴定、鉴别这些文物艺术品?是相信目鉴还是崇尚科技检测?就行业习语而言,人文收藏在各个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叫法。从历史上的沿袭来看,大致有古玩、古董、古物、文物等不同的习惯用语并用至今。严格地说,这些习语并不是一个等同的概念,因为其内涵与外延都不尽相同。邓丁三以自己渊博的知识和独到的见解与您共同分享文物艺术品鉴定的奥妙。
至于赝品问题大家比较关注就是伪赝问题,赝品这个东西不用太较真,太古老了,在韩非子的《说林》里边记载了第一个赝品的记录,就是“齐伐鲁,索谗鼎,鲁以其雁往之。”就是齐国去打鲁国,征讨鲁国的原因是看上鲁国有一个鼎,叫馋鼎特别漂亮,齐国人想要,鲁国人不给,不给我发兵打你,鲁国是一个小国打不过,只好就给人家吧,可是鲁国这个国君又舍不得,翻作了一个,拿着这个翻作了一个给齐国人了,齐国人拿来不干了,说不是这个东西,这是一个假的,这是赝品,最后两边打口水官司,打来打去打不清楚,最后齐国人说了,你们国家有一个大儒学家,这个人叫乐正子春,这个人很正直,眼光也好,请他来,他要说对我认了。乐正子春来了一看就跟鲁国国君说了,你既然答应给人家了,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的给人家?鲁国国君也不好意思了,他本来认为他们自己国家的能帮他说话,没想到人家上来给他将到那儿了,结果鲁国国君说吾爱之,我太喜欢这个东西了。乐正子春给出了一句话,这应该是警醒后世的一句名言“吾亦爱吾之名也”,我很珍惜我的名誉,我不能做伪证,这是韩非子,那个时代就举了一个赝品的例子。以后的赝品就不要说了,一路下来历代都做,早期的赝品和现在的不一样在哪儿?比如说宋仿三代玉器,它是一种仿古的爱好,他出于爱好做一个东西,唐虞世南、褚遂良、冯承素摹兰亭弄的跟真的一样,是皇上叫他做的,皇上说看你们谁做得像,大家都临一本,图章,所有的痕迹改那个错都一样,谁越做得像越好,最后唐太宗拿这个送人玩儿,这都是赝品,你说赝品不重要?如果没有这些本子谁知道《兰亭》什么样,它原来是什么样你都弄不清楚了,幸亏有这些临本存在,我们才知道《兰亭》大致上应该是这么一种样子,所以早期的临本、摹本它有很重要的历史地位。
前几年嘉德第一次拍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那个东西争议是很大的,因为纸不够宋,纸要不够宋那画能够宋吗?它不可能是宋徽宗的亲笔,但是问题是历史记载上宋徽宗真的画过一本《写生珍禽图》,而且当时就是应外臣要求画的,画完就没在宫里,就在外边,飘落到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现在见到这个东西了,谁都认为是真的,当时见的都是照片,谢稚柳的《过眼录》,包括徐邦达的《过眼录》里边都认为这件东西是真迹。等嘉德从日本拿回来往那儿一摆坏了,徐邦达一看这个东西怎么这个样,老头也糊涂了,在那儿一边看一边念叨“怎么这个样子”,当然他不改口。那么大家已经说是真的了那就是真的,但是他自己也确实觉得那个东西差点儿,差点儿最后是2500万,2500万底下全国人民都急了,国家2500万都拿不起,这么好的东西让人家给买走了,这不闹得一塌糊涂,给国家文物局写了好多的信,后来《文物报》上有人写文章说这个东西不对,是个假的。没人写信了,外国人买了个假的也就算了,其实这个东西跟真假有关系吗?没有太大关系,它只要是真品不出现,这个东西跟真品一样的。所以当年尤伦斯夫妇2500万从嘉德把它买走了,后来上海刘益谦4700万买了,再后来刘益谦也把它拍到7600万。
你看看既然这个东西不对它为什么老涨价?就这件东西有的时候,文物艺术品里有的时候真不能以真伪论,徐悲鸿先生有一句名言“宁买假似真,不买真似假”这是一个艺术主张,不是说假的就好,是徐先生认为如果这个假的东西连专家拿着放大镜看半天都看不明白的事,这假的东西也挺好了,也是好东西了,你要花钱买就买这种东西,不买真似假,什么意思?这个东西猛一看这假的,这黄胄哪能画这么差,仔细研究半天它真是黄胄画的,什么情况画的,可能迫于无奈,可能应酬了一点,但是这种东西即使是真的又有什么艺术价值呢?徐先生就这么理解的。
所以真伪问题是媒体特别注意的一个话题,经常为这事炒得轰轰烈烈的,行里边的人不这么看问题,实际还在于它的艺术价值。比如说故宫的宋徽宗《金鸡芙蓉图》那张画早年是故宫旧藏,国民党逃到台湾去之前,拣选一些贵重东西拉到台湾去,当时鉴定有说是吴昌硕帮着看的,有说是吴湖帆帮着看的,据说吴湖帆当时有一句特别肯定的话就是对这件作品的评价假的没样,就是假到惨不忍睹那种状态了,是这个评价。到了改革开放以后,故宫恢复展陈的时候,这件东西当时国家七人小组,书画七人鉴定小组,所有这些顶尖的人物都还健在的时候,就是启功、谢稚柳、徐邦达、杨仁恺,最小的是傅熹年,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东西对,因为卷对,画对,题对,“押”也对,就是宋徽宗天下一人这个“押”!都应该是宋徽宗亲笔,唯独这个画画得过于工细,看法有些不同。徐邦达认为这个画可能是当时的宫廷画家代笔,你看就是从原来假的没样就变成了什么?这画出自宋工,至少这个字和押还是宋徽宗本人的,就变成了这么大差异了。
后来有一位先生叫丁一元专门写了文章考证,他其中有一个道理我是认可,我认为这个道理很确凿,就是宋徽宗《自题诗》里说这是我亲描写,这是我画的,宋徽宗自己诗里说的这张画是我画的,宋徽宗要不会画画,他要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这个话不能信,但宋徽宗会画画,而且经常批评那些院派画得不好,他是一个自视极高的人又不需要沽名钓誉,那么他说这个画是他画的,就应该是他画的,至于过于工细,这个不是问题,因为齐白石也画贝叶草虫非常细,也画大写意的花鸟,你不能说贝叶草虫是齐白石的,大写意花鸟不是,或者反过来都不对。他能以各种面貌出现这是这个画家水平的表现。所以看一真一假的讨论,一件东西从假到没样到绝真无疑,你说专业人士也出这么大的翻饼烙饼的事,这种情况很多。在专业内部为什么大家不太关注,因为这个东西真也好,假也好,反正他不卖给你,你出多少钱他也不卖,那是国家的,所以媒体也不关注,一般的人也不关注,实际上类似这种争议很大的东西在博物馆有大量存在,而在收藏圈子里也有大量存在,除了欺诈不可原谅,争议永远是可以允许的。所谓行里叫“撩跤活”,高看一眼、低看一眼这种东西是允许的,行里人一般比较看淡这种所谓真伪之争的问题,就是因为你说打假,买假了你一定要包退包换,我就请问一句你要捡了漏赔人家吗?所以既然允许捡漏,那就允许打眼,打眼是你的水平问题,但是欺诈不行,设一局骗人这是属于诈骗,法律也不允许,至于高看一眼、低看一眼的问题是另外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