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盖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
早报记者 石剑峰
去年9月,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对外公布了“上官婉儿墓”的挖掘情况,此位于咸阳市渭城区北杜镇邓村的“上官婉儿墓”被确认的最重要证据是墓志的发现。时隔4个月之后,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日前通过最近出版的第197期《考古与文物》上“《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一文对外公布了上官婉儿墓志全文,复旦大学汉唐文献研究室助理研究员仇鹿鸣在对墓志解读后发现,墓志对上官婉儿多正面描述,强调上官婉儿与唐睿宗(相王李旦)、太平公主属同一阵营,而非韦后一党。
墓志石高显示
上官下葬时规格高
2013年8月至9月,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咸阳市渭城区北杜镇邓村发掘了唐昭容上官氏墓,出土墓志一合,保存完好。根据“《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一文介绍,墓志计982字,涵盖世系、经历、死因、葬地等信息。“唐昭容上官氏墓志一合,青石质,正方形。出土于甬道正中,出土时志盖覆于志石之上,上首皆朝北。志盖盝顶,高75、广73、厚12.5厘米。顶面正中阴刻篆书‘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三行,行三字。”“志石高、广皆74,厚15.5厘米。划细线棋格,阴刻正书32行,满行33字,共计982字。”墓志四侧在整体联珠纹框内减地线刻十二生肖,衬以缠枝忍冬。生肖皆为动物形象,生动写实。志盖四刹和志石四侧的线刻图案造型优美、錾刻精细,在唐代墓志线刻装饰图案中属难得的上乘之作。
仇鹿鸣之前已经写过多篇关于上官婉儿和唐代女官系统的文章,他最感兴趣的是上官婉儿墓志的大小,“墓志高75厘米,说明这个墓志的规格非常高。通常情况下,墓志最高规格就是1米左右,它的高度有75厘米,规格也已经很高了,大概是一品或二品官员的待遇,这和她‘昭容’的身份相符合。”
强调上官非韦后阵营
上官婉儿墓志题为“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仇鹿鸣介绍,这说明在上官死后给她的封号依然是“昭容”。在仇鹿鸣看来,这份墓志最有价值的地方是在最后部分,关于上官婉儿与韦后之间的关系,有很长一段内容在讲韦后如何犯滔天大罪侮弄国权,而上官婉儿又是如何不与韦后一派在一起。仇鹿鸣对早报记者说,根据史料文献记载,上官婉儿是比较倾向于睿宗(李旦)一帮的,但具体内容并不了解。“根据传世文献有两条线,一条线是中宗(李显)去世的时候,上官帮他起草遗诏,让相王李旦来辅佐皇太子。另外一条,李隆基发动政变的时候,上官是去迎接他的,并没有因为害怕而躲起来。所以她至少和睿宗他们站在一起。”而墓志的出现,更加丰富了历史记载。“墓志是在政变后两个月后写的,把韦后看成是乱党。在墓志里说上官劝谏中宗,与韦后关系并不好,要求把韦后除掉,还曾要求辞位甚至要去当尼姑。”
“《唐昭容上官氏墓志》笺释”一文也这样写道:“《墓志》用大量篇幅和艺术化的语言叙述上官昭容极力与韦后、安乐一党划清界限,甚至不惜‘请饮鸩而死,几至颠坠’。《墓志》撰文者在此替上官昭容明确表明她的政治立场,结合史书记载中宗驾崩后婉儿与太平公主合谋,于遗制中引‘相王旦参谋政事’,试图牵制韦后分析,其在中宗朝后期与相王、太平公主属于同一阵营,而非韦后一党。”
墓志里也解释了上官婉儿为何“表请退为婕妤”。仇鹿鸣说,根据以前的历史文献,上官婉儿当时是昭容,是二品嫔妃,但因为母亲去世,要守孝,但中宗诏起她为婕妤,婕妤则是比昭容低一档次的嫔妃。“但墓志的意思是,因为上官反对韦后专权,主动退为婕妤,主动离开权力中心。”
关于上官婉儿之死,墓志提供的信息与历史文献基本一致,“只是稍微隐讳一点,只说她在乱军中身亡,这是为李隆基开脱。内容接近《资治通鉴》和《旧唐书》记载。”但仇鹿鸣认为,在上官死后对她的评价是比较高的,“形象上更加正面。这是因为上官婉儿跟太平公主的关系比较好,她的整个葬礼和后来文献编撰都是太平公主出面主持的。”据墓志记载,唐睿宗下诏安葬上官婉儿,该墓系太平公主游说唐睿宗修建,墓志里特别提到:“太平公主哀伤,赙赠绢五百匹,遣使吊祭,词旨绸缪。”
但正因为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关系密切,在唐玄宗李隆基掌握实权、地位稳固之后,李隆基就通过政变把太平公主及其遗党全部除掉,“这时可能就牵涉到了上官婉儿墓。目前墓有被毁的遗迹,这很可能是在李隆基把太平公主除掉后做的。”
墓志罕见公开
上官曾为父子嫔妃
《墓志》序文用将近一半的篇幅叙述上官昭容祖父三代的历官。仇鹿鸣通过墓志解读发现,墓志提供的全新材料是对于上官婉儿曾祖父上官弘的描写,“上官弘的史料在历史记载上是没有的,在《旧唐书·上官仪传》里只是提到了他的父亲,但墓志里就有了比较详细的描述。”还有一个发现揭示了上官婉儿祖父上官仪为何能受唐高宗李治之命废武则天。“以前关于上官仪的记述都是从他第三个官职弘文馆学士开始的,而墓志里讲到他在唐高宗李治很小的时候就跟他关系密切,是晋王(即李治)府的人。这就能解释为何他能做到宰相,高宗废武后,也让上官仪去做。过去我们对上官仪和高宗的渊源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在该墓志中,最有意思也是最奇怪的地方是,墓志把上官婉儿曾为唐高宗和唐中宗父子嫔妃的事情公开。仇鹿鸣说,虽然唐代这样的事情挺多,但在墓志里公开她是父子俩的妃子,是非常罕见的,“但也说明,上官婉儿的这段历史在当时是非常公开的。”墓志里写上官婉儿“年十三为才人”,那是高宗时期;“神龙元年,册为昭容”,这是中宗时期。
在历史记载中,上官婉儿被誉为“女宰相”,处理后宫事务。但在墓志里,她的身份始终是嫔妃。仇鹿鸣说:“唐代女官系统两套系统,一套是嫔妃系统,皇后昭仪昭容这样下来;另外一套是后宫事务的系统,也就是所谓六尚体系。我们过去一直把上官当成内宰相,但奇怪的是,她的正式身份还是妃子,没有被授予六尚的职位。从上官的例子可以看出,这两个系统不是截然分开的,上官这样的嫔妃可以去做六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