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上的雕塑——耍羊拐
雕塑——跳绳
提起“海的女儿”,我们会想起哥本哈根;提起小“尿童”于连,我们会想到布鲁塞尔;提到“五月的风”,我们自然会想起海风习习的青岛;而提到“拓荒牛”我们也立刻会把它与飞速发展的深圳联系起来……这就是雕塑与城市的关系,有一位著名的城市学家这么谈过二者的关联:“让我看看你的城市雕塑,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的市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讲,雕塑更像是城市的眼睛和窗户,人们对城市意象的获得和对城市的回忆,有时真的就是从某件城雕作品开始的。
“我曾这样生活过”
10月底,四组名为“童年游戏”的青铜雕塑出现在银川市兴庆区鼓楼步行街。这条街位于银川市新华街商业区核心地段,前来此地购物、游玩的人群除了银川市民,还有不少周边地区的居民。但无论来自哪里,人们的视线只要一接触到这组雕像,莫不被这组雕像中展现的童年游戏所吸引。面对他们(雕像),人们或驻足、或拍照、或合影、或愣神,脸上无一例外地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笑容里有怀念。徐聪是银川市规划建筑设计院工程承包咨询有限公司的一名年轻的工程人员,也是这组童年雕塑的主创之一,在“童年游戏”安装完后不久,他接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的电话,电话那头说:“哥们,天冷了,找个时间,我们去滑冰吧。”同学告诉他,路过步行街时,看到了那组“童年游戏”,于是想起儿时的玩伴。他至今不知道,那组“童年游戏”居然和徐聪有关。放下电话,徐聪很感慨,将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流行于民间的4种儿童游戏“耍羊拐”、“骑马”、“弹玻璃球”、“跳皮筋”植入街头的设计意图,原本只是为了营造出老“柳树巷”的时光感,“没想到居然能引起这么多人的怀旧情绪”。
在作家阿舍眼里,这组童年雕塑则意味着“我曾以这种方式生活过。”她们那一代人的欢乐、悲伤、经验以及生命的体验都可在这组雕塑作品中找到。而人们会心的笑恰是因为从中找到了归属,体味到共鸣,心中油然而生的更多的是对这个城市的某些怀想,这其中有些是历史与往事,有些是人物与情怀,有些是生活的片段与场景,有些是城市的展望与气质。
“我中有你”
除了步行街的这组妙趣横生的“童年游戏”,近些年不断出现在银川街头的新雕塑还有宁园小广场的“盖碗情思”,中山公园西门的“赶车老汉”,西门转盘路西侧的“牧羊少女”,南薰西路的“沙漠绿洲”,新月广场的“回族人物”,海宝公园的“宁夏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组雕。
今年70岁的张素贤,年轻时是名水产研究人员,常常往来于各大沿海城市。他记得,上世纪80年代,即使在这些城市中都鲜有雕塑。在那时候,一件雕塑作品的落成,往往会引起市民的关注与议论。所以在记者就“您印象深刻的银川城市雕塑”问题随机采访时,有96%以上的银川老市民只对修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西门凤凰团结碑和新城(现金凤区)的“银川之春”(已拆除)印象深刻。“它们(上述两组雕塑)几乎成了城市或区域的地标”,张素贤说。虽然用今天的眼光,两组雕塑在艺术性上略显逊色,但它们却真实地传达出了那个时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信念、期待、勇气和情感。
近几年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作为城市眼睛的雕塑文化也在同步推进,特别是在新区建设和旧城改造过程中,雕塑渐渐成了城市建设的宠儿,稍有档次的广场、商场、公园、小区,都会在显眼的位置立一件雕塑作品。用意非常明显:希望以雕塑提高文化品位。
据记者从有关部门得到的数据,2008年~2012年间,银川城市规划局便设计安装了27尊(组)关于宁夏历史文化名人和文化历史事件的主题雕塑,银川市园林局新增了13尊(组)城市装饰小品类雕塑。此外,仅2012年一年,银川市首府亮化办公室还在市区多处路段增加了11处造型各异的路灯雕塑。
和国内的众多城市一样,银川的城市雕塑不再单调贫乏,银川也像一座露天美术馆,容纳并陈列着大量的雕塑作品。它们题材广泛,或历史或现实,或事件或人物;造型独特,或写实或抽象,或古典或现代,或静止或动态;风格迥异,或古朴或清纯,或端庄或幽默,或凝重或飘逸;材质多样,或石或木,或铜或铁,或合金或树酯。
伴随着城市的发展,这些丰富多彩的城市雕塑,在城市的蓝天之下,日动影移,悄然演绎着城市的故事。
“我该如何有个性”
雕塑如何表现城市的个性?这似乎越来越成为难题。
在世界经济日益全球化,文化同质趋向更加明显的今天,“有形象无特色”的城市已不是个别的状态,不同民族、国家和地区之间各领风骚的城市,有的已是城廓依旧特色不再。城市特色的淡化和退出,也导致城市雕塑建设的随波逐流,加剧了城市的特色危机。
所以在城市雕塑倍增的银川街头,我们发现老百姓对代表银川城市特色的雕塑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西门“一只鸡”(凤凰团结碑)和新城“一群鬼”(金凤区“银川之春”)上。人们还说,虽然新增不少雕塑,但是大型雕塑较少,现代气息设计感明显的作品较少,主题单一,地方特色模糊。对此,60岁的樊万祥这样认为,“且不说那些粗制滥造、批量生产出来的‘垃圾雕塑’,就是能拿得出手的雕塑,也由于缺乏个性和特色,非但无助于城市特色形象的塑造,反而冲淡和模糊了城市特色,这样的城雕‘与其有,宁其无’。”
由于工作原因,樊万祥经常来往于国内各大城市。每到一处城市,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城市雕塑,兰州的“黄河母亲”、深圳的“拓荒牛”、珠海的“珠海渔女”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老樊的观念里,这样的城市雕塑恰恰是在城市形象元素中最少功利色彩,最具公益性、观赏性的艺术品。“他们至少得与这个城市有着密切的渊源与情结,其次才得是艺术上的造型与审美。城市的雕塑应该是这座城市的雕塑,同时它也在雕塑着这座城市,要让身处这座城市的人有一种认知感或归属感。”
“你要如何雕塑我”
我们得承认,当前行走在我们的城市或者其他城市,一样也能见到不少拙劣的、俗不可耐、不知所云的城市雕塑。
为什么城市雕塑整体质量低劣?北方民族大学设计艺术学院公共艺术系副教授、中国雕塑学会会员、知名雕塑家张戈认为,这是由于对城市文化内涵挖掘不足,对城市雕塑缺乏整体规划所致。城市雕塑往往摆放在公共空间,要历经数代人,它对公众、对城市的影响超过其他艺术。因此,“推出每件雕塑,都要慎之又慎。城市雕塑应有整体规划”。
张戈的建议与银川市规划局规划科科长白建军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认为,应由城建、文化部门跟专家一起建立一个机构,从总体上规划、管理、指导城市的雕塑,不仅规划雕塑,而且要规划相关“环境”。每一件重要雕塑,都要进行听证,还要审查雕塑家的资质。
有前瞻思想的雕塑家曾这样形容城市雕塑:雕塑就是一个城市的细节,透过这处细节可以感知人类文化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反映城市的一切文明内涵:是历史与文化、是人心与情怀、是精神与气质、是追求与梦想,是能够反映人文情怀,点亮或者抚慰人们内心的艺术作品。
所以,城市雕塑还需要专业人士既要在文化上注重挖掘,艺术上追求创意,又要尊重公众的审美观念和审美习惯。这需要政府有关部门把好这个“关”,在一个雕塑该不该建立,该如何建立的问题上不能懈怠。总而言之,“城市雕塑艺术如何介入公共空间,这是一个政府、艺术家、百姓三方协调、博弈的过程。”张戈说。
本报记者乔建萍/文郎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