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艺二代”的代表,周春芽的女儿周褐褐
和“富二代”、“星二代” 相似的名谓和出身,让年少成名的“艺二代”优越与质疑并存。那么,“艺二代”这一出身于“画香门第”的青年艺术群体有何特质,他们对当代艺术界构成何种影响,能否延续父辈辉煌?
跻身大家行列的“艺二代”目前为数寥寥
如同“星二代”、“富二代”一样,“艺二代”与生俱来的父辈光环,使他们长期游走、聚焦于媒体和公众的关注之下。“艺二代”们从名声显赫的父母长辈身上承袭了艺术界的资源、创作理念及技巧,其成长环境中得天独厚的艺术启蒙氛围,也让那些草根出身的年轻艺术家难望其项背。
从古至今,出身画界、书法界名门的“艺二代”,以“子承父业”的形式延续家学,早已不是新鲜事。东晋的王羲之和王献之、唐代的李思训和李昭道、清代的王时敏和王原祁,都是“艺二代”的标准榜样,他们的画风、笔触、创作风格和理念如出一辙,完美地应合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古谚。
进入当代,艺术界“父子相传”仍是普遍现象,齐白石、齐良迟父子,李苦禅、李燕父子,李可染、李小可父子,傅抱石、傅二石父子,郭味蕖、郭怡琮父子,潘天寿和潘公凯,靳尚谊和靳军,袁云甫和袁加、袁佐,罗中立和罗丹,周春芽和周褐褐等等,这一对对“父子兵”,也成为当代艺坛的一道别致风景。
成名迅捷、天赋早慧、画技成熟较早等固然是“艺二代”们的先天优势,但从另一个层面分析,甫一出道就被迫接受与父辈比对、相较、PK的社会舆论,并且这种 “比较”一直贯穿其整个艺术生涯,过于耀眼的“父辈光环”有没有可能对“艺二代”的成名之路造成约束?从小反复临摹父辈作品,以此作为艺术启蒙基石的“艺二代”,会不会出现“吃老本”、“创新能力弱”等缺陷?一些过早成名的“艺二代”,会不会如“富二代”那样侍宠生骄?
这些质疑并非空穴来风。在一些艺术学者看来,有些曾被寄寓厚望的“艺二代”,其后来的艺术成就逊于父辈,或者仅仅是依仗父辈名气在艺术圈的边缘地带苟延残喘,作品质量并不能服众;有些“艺二代”创作完全复制了父辈风格,突破甚少;有的“艺二代”脱离了“纯艺术”的范畴,转型为艺术经营、艺术经纪、设计创意等“擦边球”角色,与“艺术家”之路渐行渐远。而真正继承发扬了父辈艺术精髓,自成一派并跻身大家行列的“艺二代”可谓为数寥寥。
难道,艺术界也存在“富不过二代”的魔咒吗?
80后“艺二代”不能与“富二代”简单画等号
有些“艺二代”艺术成就低于公众期望,却总被赋予“天才”、“画界神童”字样的艺术明星,让人很难不把他们同“富二代”产生联系。他们享尽家门荣光、占据有利资源、深受舆论垂爱,却未必全力倾心艺术事业;加之一些“艺二代”还卷入斗殴、伤人等恶性事件当中,和众多“富二代”所表现出来的跋扈、娇纵、浮躁、盛气凌人颇为相似,因此在一部分艺评家的心目中冒出疑问:难道,占尽了“拼爹”优势的“艺二代”,只不过是个披着艺术外壳的“富二代”吗?
“中央美术学院在校生国画精品展”策展人、青年艺术学者田野认为,“艺二代”和“富二代”不能简单类比:“与‘富二代’不同,很多‘艺二代’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有很高的追求,他们从来都宣称‘我要做我自己’,超越父辈,是他们和业已成名的长辈的共同愿想。”
据田野介绍,拒绝父辈铺路,在艺术上保持操守、骨气的“艺二代”绝非“富二代”的艺术版。“很多‘艺二代’在绘画上表现出来的早期天赋,并非享用了多少父辈资源或优越条件,而是在遗传基因上天生地对景物、颜色、绘画等具有高度敏感,他们的灵性、感知、潜意识等与从事艺术所需的天赋比较吻合;此外,长期对艺术氛围的耳濡目染也有很强的促进作用。”
在田野的印象中,大多数“艺二代”并没有沾染上“拼爹”的习气,抛却父辈元素,他们也只是个独立的艺术人。
《中国画家》杂志社执行主编、深圳资深艺术评论人江维全则指出80后“艺二代”有别于传统“艺二代”的优势:“‘80后’ 艺二代的优势不在于技法,而在于观念上。首先,由于西方当代艺术思潮不断涌入,80后‘艺二代’可以抛却传统小作坊式的‘家学’、‘父传亲授’模式,他们多元化的艺术观念吸收途径如网络、手机、新媒体等,也将对他们的艺术知识结构构成长远影响,在他们身上,最有可能实现西方现代艺术元素与中国古韵的完美融合;此外,由于社交网络的扩大、交通条件的优越,他们有机会从小就大量接触画界名人和艺坛名家,能够师采众家所长———这些优势,既超越了古代的‘艺二代’,又是常规意义上的‘富二代’所不能比拟的。”
深圳本土画家马顺先的意见亦与江不谋而合:“‘50后、60后艺二代受限于政治和学习条件,艺术信息只能来源于父辈或极其窄小的途径,现在,对于70、80后艺二代来讲已经完全不是问题,这些新兴’艺二代‘可能’既读过经,又留过洋‘,当然有理由走得更远。”
“艺二代”超越父辈要靠“逆反思路”?
脱离父辈光耀,奠定自身艺术地位———这似乎成了众多“艺二代”一直挂在嘴边,却又知易行难的话题。号称“独立”的“艺二代”们,总是被有意无意地提及 “我是X X儿子(女儿)”的事实,他们的作品、创作理念也总是被打上鲜明的家族烙印或父辈痕迹,难觅“突破”、“创新”之处。他们的艺术之路,或许比其他草根艺术家们起步更早,却难免出现画技过早定型、思维欠缺开阔性、炫技艺而失神韵等“后劲不足”的状况。
不过,也有一些青年“艺二代”努力找寻突围途径。例如李可染的儿子李小可,画工虽深受父亲熏陶,却并不全盘吸收父辈之法,终于在父辈风格之外独树一帜。而李苦禅的次子李燕,自幼跟随父亲学画,继承家学,功底深厚,他的画题材广泛,也不拘泥一种风格。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人物与动物画则独具人格化,这是连父辈名家也未曾涉及的崭新领域。
另有一些“艺二代”则选择了多元化的职业生涯道路,如靳尚谊是中国新时期油画领域的领军人物,其儿子靳军则是央美设计学院的教授,同时经营画廊———由艺术家过渡为艺术研究者、推广者和评论者,完成了由创作向学术的转型。
对于“艺二代”的修为出路,江维全则认为,“家学”固然在“艺二代”的成长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临摹”也是师承父辈的重要启蒙手段,但最核心的“秘笈” 则在于“心”的领悟:“为什么‘艺二代’很难突破父辈?因为不光要‘师古人’、‘师造化’,更关键的还在‘师吾心’。”对境界的顿悟高于对技法的模仿,达到“心境”层面便可融会贯通,便不易出现“雷同”之作。
而在田野看来,“艺二代”若要“突破父辈”,需持以一定的“逆反”思路:“许多‘艺二代’新锐都是80后,他们的成长心理中很鲜明的一个特点便是‘逆反心理’,投射到艺术创作上,就是故意选择与父辈完全不同的路线———比如父辈写实,‘艺二代’就玩抽象;父辈保守,他们就激进。”
这些“逆反”固然有一定的 “血气方刚”成分,但从另一个层面上讲,“艺二代”却得以摆脱父辈影子,将自身的艺术领域拓展到更广的层面,“有些成名的大家,并不亲自指导儿女的艺术创作,他们甚至会另请名师来给孩子上课,就是为了避免创作风格雷同的问题。”或许,多元化的艺术生涯定位、艺术成长环境及艺术创作尝试,便是“艺二代”的突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