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阿丽莎·芒克斯的画,人们会产生幻觉:这到底是画还是相片?芒克斯的油画在环境和人体的表现方面已经达到了照片一样的逼真程度,尤其是其在浴室或泳池等水中环境下的人物绘画,将生动的人体置于水底、蒸汽、水珠、玻璃等透明介质下,通过对形象的扭曲和抽象加工,造成了更强烈的真实感。她画笔下的浴女形象更成为继德加之后对于浴女的最有代表性的当代阐释。芒克斯被视作“照相写实主义”的新一代画家代表,但她本人并不认可这一称号。这位34岁的女画家说,她无意“对相片进行再创造”,她所追求的是比照相更真实甚至“比真实更真实”的人物形象。
模特常常是自己
与德加的男性窥探视角有别
芒克斯的画中形象,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但是年轻女子占了大多数。芒克斯为何钟情于女人?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说,自己身为女人,了解水滴或其他物质停留在女人皮肤上的感受,这让她在画女人时比画男人更自如。芒克斯不习惯于使用模特,在她的画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形象是她自己。这一点,在她初期的画中尤为明显。后来,芒克斯开始将家人和朋友纳入画框。像《得意的笑》(Smirk)中的模特就是她的嫂子,而《大笑的女孩》(Laughing Girl)则是她的一位闺中密友。总之,她从来不用自己不认识或者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做模特。“我在画一个人时是在跟他/她在对话。如果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就更像一个物体,而不是一个生动的主体。”
芒克斯所描绘的沐浴中的女子被画界认为是继法国印象派画家德加之后对于浴女的最有代表性的当代阐释。在传统绘画中描绘沐浴中的女子时,多以一种窥阴癖式的男性视角去体现。浴女们通常表情或肢体羞涩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被描绘的对象,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德加的浴女形象。芒克斯认为,自己要有别于这种男性视角,呈现浴女表情万千的真实形态。她们或大笑或喊叫,或眯眼或凝视,或若有所思,或陷入陶醉沉迷状,或作出亲吻的姿势。在这些浴女的表情中,有一种自然的放松。
这或许是跟她们在沐浴时的身份不是写生对象而是被拍摄对象有关。芒克斯通过拍照片完成写生过程,然后直接照着照片画画,她的画面视角也往往是照相特写式的。通常,芒克斯一个系列的几幅画,要用去上千张照片。她通过对照片的认真研究比照,寻找自己想要的色彩和感觉,同时在照片之外进行再创造。2009年,在接受英国《每日电讯报》采访时,芒克斯表示:“我在绘画中追求的是比真实还真实的人物形象,其真实程度甚至超过了照片。”
芒克斯强调,她的画不可能完全像照片,而她也无意“对照片进行再创造”。对于外界给她打上的“照相写实主义画家”的标签,芒克斯本人并不认同。她在多个场合称,赋予她这样的称呼是对真正的照相写实主义艺术家的“侮辱”。她进一步解释说,自己的油画作品并不像真正的照相写实主义画作那般紧致、平滑,如果人们亲眼看到颜料或浓或淡的油画,就不会想到这是在看一幅摄影作品。
艺术家档案:
阿丽莎·芒克斯(Alyssa Monks)1977年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儿童时期就开始学习油画。1999年,芒克斯在美国老牌名校波士顿学院获得艺术学士学位后,又于2001年获得纽约艺术学院的美术硕士学位,专业为具象艺术。芒克斯目前居住纽约布鲁克林区,为纽约艺术学院理事会成员之一,在该学院教授人体画,同时也是蒙特克莱尔州立大学和位于康涅狄格州的莱姆美术学院的讲师。
芒克斯曾经三次获得致力于鼓励年轻有为艺术家的“伊丽莎白格林菲尔茨基金会”画家津贴。从2009年开始,芒克斯开始频繁在美国和德国等地参加群展及举办个人画展。她的作品被萨凡纳美术学院、萨默塞特艺术协会等公共机构和私人收藏。
“水”成就个人风格
兑入面粉或用葡萄酒代替水成探索新方向
从阿丽莎·芒克斯近几年创作的作品题材,可以看出这样的轨迹:她从对家庭日常生活的描绘,如卧室、客厅和浴室的人物活动,渐渐集中于对人物在浴室或其他水中环境的表现。而在浴室环境下,则集中展现人物在水汽氤氲中隔着玻璃、塑料浴帘、泡沫所呈现的半模糊形态。
有评论称,在芒克斯的作品中,人和水已难解难分,水已升华为她作品的意义,而不仅仅作为一种纯粹的无意识表现对象。
对水的迷恋,缘自芒克斯的少女时代。十四五岁时,她遍翻美术作品索引,寻找一切可能入画的题材。她看到了一张关于水的画作,但是,以她当时的功力,根本画不出来。从此之后,如何画水便成了她学画生涯中超越自我的一个标杆。七八年前,已经能够驾驭水题材的她又尝试将水与人体结合起来。她发现水对人体表面可造成“破坏”,形成一种新的质感,于是开始迷恋上呈现这种变形和抽象感。
水和人体的结合,令芒克斯找到了迥异于他人的绘画题材,而在不断的锤炼和完善中,她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鲜明绘画风格。“根据相片来绘画的危险在于可能会令景物变得扁平化,画面非常紧凑,但是有了水,就不会产生这个问题。因为,你必须用颜料来创造水的感觉。”芒克斯说。
一开始,芒克斯单纯地将水作为一种隔离人体的过滤介质,但后来,她开始尝试塑料浴帘和浴室玻璃门。她发现,有些浴室玻璃门会造成马赛克的感觉,而有些则是平面的,通过这些介质的利用,更加丰富了创作的质感。
评论称,芒克斯通过将浴者置于水汽水珠、玻璃、塑料浴帘等过滤介质之后,造成形象的一定扭曲,在照相般的写实手法之下,表达着抽象,从而能够以优雅的方式探索着现实与再创造之间的紧张关系。
除此之外,芒克斯还将水、塑料浴帘、浴室玻璃等过滤介质视为吸引观众的一种方式。“在观察者和观察对象之间设置一个屏障,会吸引观察者更加认真地凝视。而浴室玻璃也让人联想起传统上能将人导向一个不同世界的窗口。同时,玻璃的存在也令这些画中女子有着足够的自信来面对观者,介入跟观者的对话中。”芒克斯说。
在芒克斯看来,水已经成为呈现人体的完美表现介质。她的绘画中已经离不开水,“画一个身上没水的人,对我来说太无聊了”。
为了创造更多与水有关的素材,芒克斯还探索在水里放进其他材料,改变水的质地。她曾将面粉倒入盛满水的浴缸,还考虑过用葡萄酒代替自来水倒满整个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