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中国进入了全民收藏的时代。
大概十几年前,我曾参与过一套中国古代文物丛书的编辑工作,从中粗粗了解到一点古代艺术品的皮毛,知道了一些诸如“成化斗彩”、“郎红”之类的专有名词。不过在那个时代,这些话题曲高和寡,与人谈起,听者大都一头雾水。
但没过几年,我就发现,人们闲聚聊天,“汝官均哥定”、“石涛八大”、“清初四王”之类的东西,竟成了时髦话题。
一开始,我还为国人文化品位的提高而高兴,不唱K,不泡吧,全民齐齐沉浸于祖国传统文化,真乃国家中兴、民族崛起之相!可是,铜臭气很快掩盖了书画古玩的清香,文物热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收藏热,大家津津乐道的,不再是艺术品位、历史价值,而是如何“捡漏”一夜暴富的传奇故事,或者哪个富豪席卷拍卖场的威水史。
因文化之名,行发财之实,在尚不成熟的市场机制下,我知道,文物收藏这个行业,很快就会毁于人们无尽的贪欲。
果不其然!近年来收藏界的丑闻,人们都懒得说了。真的文物能让人发财,假的更能发财,于是乎,所谓收藏,就成了自娱自乐击鼓传花的游戏。有人说,中国目前的收藏市场,真品的比例不超过3%。我看这都是一个乐观的数字,不信去看看因收藏热闻名于世的北京潘家园市场明眼人都知道,里面无数摊位琳琅满目数以百万计的“文物”,基本都是假的。
很多年前,收藏热还没兴起的时候,我曾去过潘家园。那时的潘家园是北京东郊的一块空地,卖货的都是摆地摊,一阵风吹过,能扬起一人高的沙尘。据说,在那个尘灰暴土的年代,确实偶有真货出现,但后来潘家园脱胎换骨,文物贩子也由行商升级为坐商,一切就都变了味。
我有时思考,是什么原因,让一众本来对古代文化毫无兴趣的人,都裹挟进收藏热的大潮?现在想来,除了对金钱的渴望之外,心理学上的从众效应也是收藏越来越热的原因。
从众效应也叫羊群效应,一听这称呼,大家就该知道什么意思。我们身边最明显的从众效应例子,一是传销,二是当年的大师讲课。一个本来很理智的人,跟着大家一起听课,听着听着就又哭又笑、手舞足蹈,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很多人沉迷于收藏,何尝不是这样的原因?周末在电视上看到一档收藏节目,持“宝”人拿出一个清代紫砂壶,台上二三十个各行各业的“收藏家”出价购买,价高者得。在持“宝”人和几位专家的忽悠下,大家不断加价,最后一人以180万元的价格买下。不过,在看到“业内估价:25万”的牌子后,最终买家的脸色,简直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