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拉庄园古宅

　　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彼得拉庄园是一桩跨洋遗产案的争夺焦点，美国纽约大学和佛罗伦萨阿克顿家族后人为之陷入长达16年的官司，佛罗伦萨法庭11月将审理此案。案情引人之处不仅是庄园的归属，还有这座古宅主人阿克顿家族历经三代的恩怨情仇。

　　价值连城的庄园

　　蜜色外墙的彼得拉庄园是一座典型的佛罗伦萨乡间别墅，更是一幢价值连城的艺术宫殿。这座古宅的传奇始于英裔意大利艺术商阿瑟·阿克顿，他收藏的古董和艺术品让彼得拉庄园有了“灵魂”。

　　阿瑟出生于1873年，是英裔那不勒斯贵族阿克顿·勒珀纳诺王子的远房亲戚。与血统高贵的亲戚相比，阿瑟算不上有钱，但也不缺钱。19世纪末，他成为美国建筑公司斯坦福·怀特驻意大利的代表，公司客户是财大气粗的美国金融寡头。

　　阿瑟的过人之处是独到的艺术品味，他四处寻觅并收购艺术品和古董家具，摆放在彼得拉庄园家中。那时候的艺术品市场远不如今日火爆，“只要有鉴别力就行”，阿瑟的外孙女迪亚塔·比艾奇说，彼得拉庄园的画作和家具都是14到16世纪的，在1960年以前并不值钱。

　　由于尚属有争议遗产，目前无法准确估算彼得拉庄园及其藏品价值。粗略估算，包括彼得拉庄园、4幢“卫星”别墅及所有艺术藏品在内，这幢古宅的市场价值不会低于5亿美元。

　　阿瑟倾尽心血的收藏令彼得拉庄园成为一个艺术宝藏。在佛罗伦萨郊外的高岗上，一条柏树参天的大道通向彼得拉庄园。这座古宅占地23公顷，花园围绕，喷泉和大理石雕像点缀其间。走进室内，好似进入一座15世纪修道院，哥特式花饰窗格做工精巧，古董家具沉稳厚重，四壁悬挂的圣母油画庄严肃穆……

　　正如阿瑟长子哈罗德·阿克顿爵士著书所言，这些自青年时代累积收藏的艺术品是阿瑟心之所属，“与之相比，其他一切都是次要”。

　　有待继承的遗产

　　阿瑟1953年逝世后，哈罗德成为彼得拉庄园主人，但庄园的继承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哈罗德少年时代就读于英国伊顿公学，后毕业于牛津大学。与父亲一样，他有着不俗的艺术品味和过人学识，是一位美学家。他成为主人后，彼得拉庄园摇身变为欧洲的社交“圣地”。

　　哈罗德筛选客人的高标准丝毫不亚于其父甄别艺术品的严苛眼光，欧洲不少政要名流都是彼得拉庄园的座上客。仅英国，受哈罗德款待的名流就有前首相丘吉尔、女王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查尔斯王储、戴安娜王妃、剧作家和评论家格雷厄姆·格林、小说家和历史学家南希·米特福德等人。

　　在享受彼得拉庄园带来的荣耀之际，哈罗德也为这座古宅苦苦寻找继承者。“直觉告诉我，父亲想抱孙子，因为他希望保住自己的藏品。”他在《一个美学家的更多传记》这本书中写道。

　　然而，身为同性恋的哈罗德膝下无子，无法完成父亲的心愿，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我在家里不受欢迎”，他因此在中国待了一段时间，结果“更成为一个局外人，尽管我是他的儿子”。

　　其实，哈罗德还有过一个弟弟威廉。威廉体弱多病，在二战末期被发现泡在浴缸中神秘死亡。哈罗德在书中写道：“威廉的身体一直不好，但他不以为然，总是依赖兴奋剂。”威廉逝世令阿瑟夫妇悲恸不已，“他一直是他们的最爱，我无从取代”，哈罗德说。

　　哈罗德多次试图把彼得拉庄园捐赠给母校伊顿公学或者牛津大学，却因为这两所学校无力承担养护费用而遭到拒绝。最后，在哈罗德1994年去世后，纽约大学接受捐赠成为庄园主人。

　　但就在这时，佛罗伦萨名媛利亚娜·比艾奇的5名子女跳出来，声称利亚娜是阿瑟的女儿，有权继承彼得拉庄园。

　　不该发生的爱情

　　2003年，阿瑟去世半世纪后，他的尸骨从墓地被掘出，2000年去世的利亚娜的尸骨也被掘出。DNA鉴定结果显示，阿瑟与利亚娜为父女的可能性高达99.95%，利亚娜的5个孩子应该是阿克顿家族后人。

　　这一切，缘于1897年那次宿命的相遇。19岁的少女埃尔西利娅·比艾奇出身意大利中部翁布里亚一个富裕家庭，无奈父亲赌博输光家产，只得外出谋职养活自己。她找到的工作是给24岁的阿瑟当秘书，两人一见钟情，埃尔西利娅不仅是阿瑟的秘书，很快还替他掌管家务。

　　据比艾奇一家的说法，正是在埃尔西利娅帮助下，阿瑟才得以完成彼得拉庄园的艺术收藏工作。“他们一起四处旅行，挑选艺术品。”埃尔西利娅的外孙女吉亚·坎帕尔托伯爵夫人说。

　　然而，埃尔西利娅并不奢望与阿瑟结婚。那个年代，如果没有体面嫁妆，一个女人不会指望有男人娶她。1903年，阿瑟结婚了，新娘是美国芝加哥金融巨头的女继承人霍腾斯·米切尔。一年后，夫妻俩有了第一个儿子哈罗德。

　　对于阿瑟的婚姻，埃尔西利娅处之泰然。她与阿瑟继续交往，并在认识阿瑟20年后怀上他的骨肉。1917年，埃尔西利娅与阿瑟的女儿利亚娜出生了。

　　对丈夫的婚外恋，霍腾斯表面上显得无所谓：哪个男人没有情人？但实际上她对此耿耿于怀，经常酩酊大醉，出国到处旅行。

　　错综复杂的官司

　　自从对彼得拉庄园所有权提出异议以来，比艾奇一家与纽约大学的官司长年陷于僵局。纽约大学律师约翰·贝克姆认为，利亚娜的孩子只想要钱，“与追求金钱利益的个人相比，纽约大学更能胜任管理这处房产”。纽约大学则称，自从接手彼得拉庄园以来，已经花费2000万美元用于养护。

　　比艾奇一家却表示自己不差钱，要的是个说法。利亚娜的5个孩子非富即贵：2个儿子是成功的商人，3个女儿也都嫁入豪门，不是王妃就是伯爵夫人。

　　纽约大学提出愿意支付5人共500万欧元了结官司，却遭到拒绝。对方说，这是在打发人，不能反映彼得拉庄园的真正价值。“纽约大学给的数字完全不予考虑，我们希望分得阿瑟艺术藏品市场价值的50%。”利亚娜的小女儿迪亚塔说。

　　迪亚塔的丈夫是西西里王子维托里奥·蒙泰雷亚莱，两人长期居住在夏威夷檀香山。正是在迪亚塔劝说下，利亚娜在去世前提起上诉，争夺彼得拉庄园继承权。官司悬而未决16年，迪亚塔用丈夫的钱支付了大笔诉讼费。“这场官司是我欠母亲的，就是70年我也拖得起。”她说。

　　而对于纽约大学，彼得拉庄园的价值远非金钱能够衡量。接手庄园以来，纽约大学的硬件设施排名明显挺进全球名校前列。学校不仅鼓励学生去彼得拉庄园参观，还以此为会址举办各种大型活动，受邀出席嘉宾包括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和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等重量级名人。

　　纽约大学律师打算对DNA检测结果提出质疑，并挑战意大利法律遗产继承权利的时效界定。根据意大利法律，私生子女有权对父亲的财产继承人，即哈罗德提出诉讼。然而，法律没有界定私生子女是否有权起诉“继承人的继承人”，即这桩官司中的纽约大学。

　　纽约大学还坚持，彼得拉庄园及其藏品在阿瑟过世后即成为其妻霍腾斯的财产，利亚娜及其子女无权继承。利亚娜子女对此反驳称，彼得拉庄园及其藏品是祖父阿瑟用个人财产和知识特长积累所得。

　　旷日持久的遗产案甚至令比艾奇一家内部产生分歧。与住在夏威夷的迪亚塔相比，住在佛罗伦萨的其他4兄妹希望尽早结束官司。在佛罗伦萨这样的小城，面子和名望对于出入上流社会的比艾奇一家至关重要，遗产案拖得越久，他们面临的社交压力越大。

　　“DNA检测结果已经证明我们的主张属实。”利亚娜的外孙科尔索伯爵说，“我宁愿接受纽约大学500万欧元的提议结案，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压力。”袁原

　　阿瑟宠爱私生女死后却未留遗嘱

　　阿瑟与埃尔西利娅的私生女利亚娜是一个黑发红唇的意大利美女。阿瑟负担了利亚娜的几乎所有开支，供她到瑞士昂贵的私立学校念书，把位于佛罗伦萨最豪华地段的一座大宅子送给她，每年她生日时还亲自提笔为她画一幅肖像。在佛罗伦萨，两人的父女关系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但利亚娜对此一无所知，直到15岁那年她与阿瑟次子威廉的关系越来越热乎，埃尔西利娅只好提醒她：“你不能爱上威廉，他是你哥哥。”

　　年轻貌美的利亚娜最终嫁给了佛罗伦萨的贵族乔治·卡尔迪尼，一个大有前途的建筑师。两人的婚礼奢华无比，堪称城中一时盛事，自然也是由阿瑟买单。

　　利亚娜孩童时期经常在彼得拉庄园玩耍，她的律师称有照片为证，但鉴于官司未了，已作为证据封存。

　　奇怪的是，阿瑟临终却什么都没有留给利亚娜，甚至连遗书都没有。但利亚娜的小女儿迪亚塔称，阿瑟曾经告诉利亚娜，自己立了一份遗嘱。

　　根据意大利法律，父母不能剥夺子女继承权，而且私生子女也有权参与遗产分割。这无疑加大了判决彼得拉庄园归属的难度。

　　无论庄园归属谁创伤无法再弥合

　　无论彼得拉庄园最终归属如何，都无从弥补阿瑟一家三代所经历的创痛。

　　“我们不需要钱，外婆之所以打这场官司，因为她是阿克顿家族的一员。”利亚娜的外孙、二女儿吉亚之子科尔索伯爵说。

　　利亚娜的小女儿迪亚塔曾当面与哈罗德对质，希望他给予母亲应有的一切。当时15岁的迪亚塔在庄园对舅舅哈罗德说：“你已经成为你所鄙视的俗人之一。”离开时，迪亚塔希望哈罗德为自己叫辆出租车，却被告知，“像你这种人，只配坐街头的公共汽车”。

　　利亚娜不能原谅哈罗德对女儿的羞辱，两人从此不相往来。与两人深交的一位侯爵夫人说，利亚娜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极具性格魅力，在佛罗伦萨知名度极高，颇受尊重，“比哈罗德有人缘”。

　　利亚娜的二女儿、伯爵夫人吉亚曾与哈罗德在一次晚宴上偶遇，受邀到彼得拉庄园做客，但她并没有去。几年后她和哈罗德在街头再次相遇，哈罗德还问：“你怎么没来？这是你儿子吗？让我给你买杯喝的。”

　　“我没有去，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吉亚说，“一旦他知道我是谁，他会像对待迪亚塔那样对我。”

　　但熟悉内幕的侯爵夫人认为，彼时哈罗德有意缓和双方关系，“他当然知道吉亚是谁，佛罗伦萨太小了，他想重新组建家庭”。

　　遭到吉亚拒绝后不久，哈罗德正式联系纽约大学，商谈彼得拉庄园的捐赠问题。（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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