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子师恩难忘系列之许麟庐谈齐白石
http://www.socang.com   2011-08-10 11:23   来源:《央视》东方时空
  他们都是中国国画领域的大师级人物。他们是一对令人敬仰的师生。老师就是有着画坛一代宗师美誉的齐白石,如今齐白石早已仙逝。而大师的高徒就是今年已经89岁的国画大师许麟庐,作为齐白石晚年破例亲口收下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许麟庐被喻为齐白石艺术的通人,而齐白石对许麟庐一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许麟庐现场聊齐白石的铭章)

  许麟庐:一掷千金浑身胆。就是这么大块的。解放以后有朋友拿着,要卖这个,我一看, 不得了,我说这个白石老人这个,我老师刻的这个,一掷千金浑身胆。这是一掷,这个钱一扔,我满不在乎,我这浑身是胆,就这么个意思……

  今年89岁高龄的国画大师许麟庐,至今还清楚地记得70多年前,与齐白石的第一次结缘。

  许麟庐:那是在中学的时候,因为我喜欢书画,小学到天津大马路,有一家卖字画的一家商店。我经常到那去看画去。有一次我就看见齐白石老人画的一张西瓜,西瓜上面站着一个老鸹。这个老鸹比真老鸹还大,画一个老鸹站在西瓜上头。我一看,这张画特别,我说没有见过,我头一次见面,我说画的老鸹画这么大呢。后来有人就跟我讲,这是北京有个齐白石老人,他专门画的写意画。看他的写意画与众不同。不同的就是他画的画太夸张。所以有时看了他的画,我到家里头模仿,学他的画。

  此后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许麟庐结识了齐白石的得意门生李苦禅,很快两人就结为莫逆之交。1945年,经李苦禅介绍,时年29岁的许麟庐正式拜时年83岁高龄的齐白石为师。齐白石一生收徒很多,冒充齐先生学生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许麟庐是他破例亲口收下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许麟庐:那时候我年轻的时候,反正老师要看我的画,我没有,我就拿着这一张画给老师看,我画的一张荷花,老师在荷花里给我补两条小鱼,这老师也给我题了,说是麟庐画的荷花,我补的小鱼。此鱼胆苦,乃知麟庐的苦心也。说这个小鱼胆苦,才知道麟庐有这份苦心。后来我腰痛,一个西医大夫给我治好了,后来我把这个此鱼胆苦这张画,送给这个大夫。这个大夫也是在我家里头不远处,这个人我现在我忘了名字,我送给他了。

  作为齐白石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入门前许麟庐在绘画艺术上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白丁,正式入门后在伴随齐老左右的14年里,耳濡目染、精研师道,齐白石对许麟庐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许麟庐:我画画,我去的很早,就给老师磨墨。老师那是一开头早晨起来,先画大虾,他有一个盆子,他养了一盆子活虾,小活虾养着,所以齐老师画大虾,那都有来历。他经常看这个盆子里画虾的游法,这个虾怎么游,怎么伸腿,那个须子怎么长,老师看了不是一年半年了;我看老师的画法,先画哪笔,后画哪笔,先生这几个骨架,是三个骨架,四个骨架五个骨架,我就看老师的画法;他画虾子都是用宣纸画。他画用笔用墨。那笔就是,他用的过去琉璃厂有一家做笔的,这个做笔的我也忘了,也是湖南人。也是羊毛和狼毛,合二为一的这么一种毛笔。那是老师非常喜欢他的笔。所以画大虾都用他的笔。墨,他就永龙门。龙门,那很平常的墨,砚台是用石砚,一个砚台,那青石做的,那也都很普通。从他在湖南到了北京,画了三块砚台都画穿了,有三个砚台都叫他画穿了,里头多大的功夫呀。他临死以前,他再画几年,他用的砚台也要画穿。你想他的力,三个砚台,他都画穿了,这老师的功夫下到了。

  在跟随齐白石学艺的过程中,生性聪慧的许麟庐渐渐得到了老师的真传,同样是画虾,学齐白石技法的人无数,但都不得要领,而把许麟庐当时模仿齐白石画的虾拿出来,常常让人误以为是齐先生的真作,这让许麟庐非常得意并多少有些飘飘然,关键时刻老师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许麟庐: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要完全跟我一样,就没多大出息

  许麟庐:你们要学,学我的心,不能学我的手,这是齐老师说的,你们学我的手没有用,这是说什么呢,有灵气一点通。你有我的灵气他一点就可以把你点通了。这是非常要紧的。你没有这点灵气,你再通也通不了。你的心有灵气,他一点就可以点通了,所以画画的人没有这点灵气,你画不通的。你要指点他的画不通,他画出来的画来所以永远不通,你通了,就一通百通。

  正是悟透了老师的这句话,许麟庐才能从师茧中出脱,为日后自己的艺术之路开辟新的天地。此外在揽历代前人笔墨之精华,经悟性与实践的有机结合,许老已然在当今画坛形成了公认的独特大写意画风。

  许麟庐:所以学老师的话当中,也要与老师有不同的地方,你要完全一样,也没有什么出息。所以这个老师的画法,要学,但是跟老师也有所变化。不能完全都一样,也有跟老师画法有变化。就是寻门而入、破门而出,所以没有白石老人,就没有我今天。

  (许麟庐现场聊齐白石晚年的画)

  许麟庐:这个画的桃,画的,一四尺纸,画了一个桃,画了几片叶子,还有画的茄子,画的红萝卜,还画的老少年,这四张,现在我在家里还保存着。97岁画的,写97岁白石老人。那白石老人也不像白石老人,就是用他那抽象的白石老人四个字写的。

  齐白石晚年时的画风出现过三次大的变化,他的画从写意转向抽象,当时不了解的人就讲齐白石老了画不动了画糊涂了。但惟有许麟庐知道老师心里在想什么。

  许麟庐:我说老师呀,有人说你的画画糊涂了,我说我不这么看,我看老师的画,你的变法了,所以老师坐在躺椅上,半起半坐说是的,老师这样子没的意思,这是我的老师讲的,他说老师那样子没的意思,他在变法了。是,我坐在老师旁边,我扒在老师的耳朵讲这个话,老师讲讲就坐,站起来有点欠身了,是的,老师那样的,没的意思呀。这是我的老师。

  从拜师开始,许麟庐就一直精心服侍在齐白石左右,他也深得齐老的厚爱,晚年齐白石曾作诗赠与爱徒:启予者、麟庐也。1959年,时年97岁的画坛一代宗师齐白石在北京仙逝。

  许麟庐:那时候,他死的时候,一口痰没上来,就给憋死了,没有这口痰他还可以多活几年。

  许麟庐:在北京医院,故去了,后来我给老师,跟他的四儿子一块给抬到棺材里去。抬到棺材里,齐老师陪葬的东西有几样东西,一个是他的拐棍,红拐棍,红漆拐棍,他明天带着那拐棍,一个玉葫他平常到的玉葫芦,也给带走了,两方面图章,还有一只笔,看家的笔,他写书法,什么画画的杆子,他自己那是叫做看家笔。别人的笔,用不惯,他的笔非他这只笔不可。他那两个图章,一个是齐黄,一个齐白石。这两方图章,他自己刻的,他说我死了以后,我骨尸没有了,这两方图章还在,人一看有我这两块图章,就知道是齐白石。

  当时齐白石的墓安在魏公村的一片荒地上,是许麟庐和时任文化部部长夏衍一块帮着齐家后人下的葬。如今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提起老师的墓,89岁的许麟庐仍然有很多无奈和伤感。

  许麟庐:本来这个齐白石墓是国民党的于佑任写的。他非常喜欢于佑任的书法,就是湘潭齐白石墓是于佑任写的,后来这解放以后不能用于佑任的了。再后来这个碑还是他自己写的,写的湘潭齐白石墓,就是他自己写的。后来这个墓碑文化大革命就给砸了,砸了以后后来改的,就是李苦禅写的。现在李苦禅跟我的老师师母,两个碑都在魏公村,本来这个魏公村,这个老师的墓,已经都盖了房子了。我说,我的老师的墓应当放在紫竹院,盖个亭子,千人瞅,万人看,我跟老四都说了,老四这家里的人我看……都没说话,所以这老师这个紫竹院就没盖成,现在这两块墓还在魏公村,本来我说好了,把老师给迁到紫竹院去,紫竹院多好呀,千人瞅着,万人敬仰。

  从1945年拜到齐白石门下,在60年的艺术生涯中,许麟庐不仅是齐白石艺术的通人。也在当今画坛形成了有别齐白石传统画风的独特大写意画风。在缅怀自己的恩师时,对于一位已经89岁的老人来讲,悲痛或许只存留在他的心里,眼下老人想的更多的是如何继续开拓恩师的事业,在有生之年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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