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切尔西酒店易主 8月起不再接受新住户
号称“文艺老巢”的纽约切尔西酒店于本周起关门谢客。马克·吐温、欧·亨利、艾伦·金斯堡、凯鲁亚克、波伏娃、库布里克、简·方达、乌玛·瑟曼、帕蒂·史密斯、鲍勃·迪伦、布列松、沃霍尔……上百年来,这里栖息过的各路文人墨客几乎可以串起一部当代文艺的编年史。
顶着一头蓝色和金黄色莫西干发型的贝斯吉他手拉蒙娜在7月的最后一天从美国马里兰州的小城驱车赶往曼哈顿岛上的切尔西酒店(Chelsea Hotel)。这个打着唇环,穿着Doc Martens鞋的怀旧朋克女青年像所有游走在主流边缘的艺术家一样,把在历史长河中浸淫了百年的切尔西酒店当做摩登大都会中最后的精神避难所。当拉蒙娜听闻这家建于1883年的“文艺老巢”宣布8月起不再接受新住户时,她带着自己的贝斯跳上车,立马赶来做最后一次朝圣之旅。
上百年来,在切尔西栖息过的各路文人墨客不胜枚举,把他们的名字串联起来,几乎可以构成一部当代文艺的编年史。
酒店“策展人”离去了
据《纽约时报》报道,上周末是位于西23街的切尔西公寓酒店最后一次对外营业,这是酒店有史以来第一次“关门”,至于确切要关多久,目前不得而知。一位不愿意曝光姓名的当事人透露,切尔西酒店已经以超过8000万美元的价钱卖给了新的开发商约瑟夫·切崔特,从8月起,酒店将进行全面的翻新整修,保守估计,“关门”时间超过一年。至于大楼翻新之后作何使用,新主人切崔特始终没有对媒体明确自己的改造计划。现居住在切尔西的100位长期住户至今未收到任何关于搬迁的通知,他们从酒店员工那里得知,现有住客仍然可以继续安居于公寓,但上周六之后的所有对外房间的预约已经被悉数取消。
建筑师考夫曼受雇来监督切尔西酒店的翻新,他表示,酒店内部的水管、通风设备、电力系统还有大堂区域都要全部重新装修,但是不会影响到建筑整体的风格,楼内收藏的所有艺术家作品都将原封不动地保留,“住客们没必要过分紧张和担心。”
事实上,住户们无一例外都很担忧酒店的命运。自从掌管切尔西酒店40多年的斯坦利·巴德4年前离开董事会之后,酒店的气质便开始有所转变。巴德1957年从父亲手中接下切尔西,经营期间不单单以一个商人身份在管理酒店,更多时候更像一个艺术策展人,他决定哪些人可以入住切尔西,需要支付多少费用等等。巴德在任期间,切尔西酒店吸引了大批的艺术家。上世纪60年代,被奉为最伟大的白人摇滚女歌手的詹尼斯·乔普林曾说:“几乎我所有的朋友都住在切尔西酒店,不愁每天没有好玩儿的事。”
巴德离开后,酒店的名人光环日渐褪去。去年10月,人们看到酒店贴出对外出售的广告牌,预示着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建筑即将易主。
每间房都有个艺术家幽灵
“现在的朋克孩子们都去哪里了,哎,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切尔西。”过去十年间,拉蒙娜几乎每年都要来几次切尔西酒店“朝圣”,她的精神偶像、朋克乐队性手枪的灵魂人物席德·维瑟斯就是曾经往来切尔西酒店的诸多名人之一。1978年10月12日早晨,席德的女友南希在100号房内被刺死。席德被认定为亲手杀害爱人的最大嫌疑人,因为吸毒过量,席德对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在获得保释的四个月后,他因吸毒过量死去了。
悠久的切尔西酒店从来不缺这样令人扼腕的故事和引人遐想的传奇。回顾历史,这家纽约最早的合作式公寓建于1883年到1885年之间,于1884年开始接受住户,1905年改建成酒店,接受游客短期居住。这座12层,由大量红砖砌成的大楼总共有250个单元,400多个房间,融合了哥特复兴和安妮女王式的建筑风格。一排排由锻铁雕花精致打造的露台和仅限固定住户使用的优雅楼梯是切尔西酒店最有识别度的两大建筑细节。切尔西酒店与周边林立的剧院、画廊一起构成了纽约的文化圣地。《纽约时报》形容她就像“一位贵妇置身在一场派对的中心,四周都是她社交圈里的好友,无需多言,只需尽情享受”。
曾经一度,切尔西酒店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一幕幕犹如电影般的鲜活人生。对于文艺青年来说,倘若没有机会在切尔西住上一晚,光是细数在这座文艺天堂里荡漾过的人名便已经是一件足够销魂的事情:马克·吐温、欧·亨利、艾伦·金斯堡、阿瑟·米勒、凯鲁亚克、波伏娃、萨特、库布里克、简·方达、乌玛·瑟曼、帕蒂·史密斯、鲍勃·迪伦、布列松、梅普尔索普、沃霍尔……上百年来,这里栖息过的各路文人墨客,把他们的名字串联起来几乎可以构成一部当代文艺的编年史。
传说切尔西的每一间房间里都有一个艺术家的幽灵。除了传说在100号房间里一直等待席德回来的南希的灵魂,有人声称经常在205房间撞到喝得醉醺醺的幽灵,很多人认为那就是英国诗人迪伦·托马斯。上世纪50年代,托马斯入住205房间,虽不是常住客人,但他每次喝得醉生梦死后总是回到切尔西。1953年11月4日,诗人照例在酩酊大醉后跌跌撞撞地回房,并得意地向情人丽兹炫耀:“我刷新了纪录,喝了18杯纯威士忌!”第二天托马斯就一病不起,五天后,客死异乡。
2001年,美国影星伊桑·霍克执导了以切尔西酒店为背景的电影《切尔西大墙》,灵感就是来自于托马斯生前为BBC制作的广播剧《牛奶树下》。
一个迪伦离开,另一个迪伦来到切尔西,1965年夏天,一个名叫罗伯特·艾伦·齐默曼的青年住在切尔西旅馆211号房,这个青年因为崇拜迪伦·托马斯而改了同样的姓名,他就是鲍勃·迪伦。在入住切尔西期间,鲍勃和《花花公子》模特莎拉·劳登秘密结婚。他在这里经历了爱情、婚姻和初为人父的体验,甚至还有一场婚外情——介入一段与同住切尔西酒店的美国名媛伊迪·塞奇威克和艺术家安迪·沃霍尔之间的三角恋爱。尽管当事人从未正面承认这段绯闻,不过从迪伦《Blonde on Blonde》专辑里那首长达12分钟的《洛兰兹忧伤眼睛的女人》,我们似乎可以觉察出他对这段婚外情的忐忑。(时隔十年,这段绯闻在鲍勃的《Sara》一曲中得到了验证,歌中唱道“整天呆在切尔西旅馆,为了你谱写《洛兰兹忧伤眼睛的女人》”。)
上世纪70年代初,音乐诗人莱昂纳德·科恩在这里认识了住在104号房的詹尼斯·乔普林,并为她谱写了《切尔西酒店作品2号》。当这对音乐爱人相拥在旅店房间时,豪华轿车正在街上等着接当时已成巨星的乔普林,科恩的歌词里写“还记得你住在切尔西酒店/言辞勇敢,那么甜蜜……还记得你在切尔西酒店/出了名,成了传奇”。
“一个时代结束了”
切尔西的奇闻轶事实在太多,随便找一个住户都可以绘声绘色地告诉你一个文艺界的故事,譬如音乐教母帕蒂·史密斯1959年来住过,1962年又入住的时候还带着她的伴侣梅普尔索普,当时的梅普尔索普穷困潦倒,试图说服老板巴德接受他的摄影作品作为一部分房租;简·方达当年是怎样把酒店当做反越战活动的根据地;库布里克和剧作家克拉克合作《2001太空漫游》剧本的时候,克拉克为什么坚持要住到1008号房……在物欲横流的纽约市,切尔西酒店拥有最阳光、纯粹、坚毅、才华横溢的艺术生命,又汇集了最颓美、迷乱、脆弱的月之暗面,它成为人们卸下面具和伪装的最后家园,也是滋养艺术与自我的温床。
在关于切尔西酒店的一本摄影集前言里,《莫扎特传》的导演米洛斯·福尔曼写道:“我住在这里因为热爱这里创意无限的氛围、那些厚厚的墙壁和高高的天花板,还有所有友善的邻居。人们总是说切尔西酒店有各种狂野的故事,事实上,我在这里得到了安宁和平静,还有150%的私密。”
看过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一定会记得玛蒂尔达坐在走廊的边缘,两条腿穿过镂空的铁艺栏杆悬在空中,往楼梯井张望杀手莱昂的场景。当玛蒂尔达一家遭到灭门横祸时,她穿越那条洞穴般的长廊走到位于尽头的莱昂的家门前。那条铺着暗红地毯的走廊就是在切尔西旅馆取景。
上周末,就在这条发生了许多故事的长廊里,有hip-hop音乐从南希和席德的房间里传出;拉蒙娜像许多游客一样举着摄像机捕捉这家酒店最后的气息;在切尔西酒店住了17年的摄影师Notarberardino于当晚举办了一个名为“时代尽头”的派对,他在自己六楼的住房入口撒满了白色的玫瑰花瓣,如梦如幻把告别打扮得好似一场幻觉。他说,“让我们庆祝曾经拥有过的,让我们拥抱这些改变吧。”
话音未落,切尔西的九楼冲上来一群警察,原来一个男子因为与女朋友吵架而对母亲扬言自杀,他的母亲和赶来的警察一起匆匆把他送到了贝尔维尤医院的精神治疗中心。
“你看,即使在最后一天,切尔西酒店也从未乏味过。”酒店前台的员工习以为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