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巴黎,就不得不去卢浮宫。在它庞大的身体里暴走的时候,或许你会更渴望一个小一点、亲近一点的博物馆空间,比如塞纳河对过那个由老火车站改造的奥赛博物馆。然而,当博物馆成为一个国家建筑,巨大的尺度必然成为它的原罪之一,尤其当这个博物馆又处在天安门广场这样一个地理位置之上,担负着“左祖右社”(左祖是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反映的是五千年历史和灿烂的文化,右社就是西侧人民大会堂,代表的是国家政权)的使命。
然而,巨大的尺度和饱满的空间对展览内容本身提出了新的要求。面对着故宫博物院、首都博物馆,国家博物馆到底在定位上应该做怎样的区别,是不是有足够的馆藏来支撑这样的展厅面积?虽然从2003年以后,国家博物馆就已经改为现在的名字,但是从目前的两个基本展中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各表一枝的味道——“复兴之路”展,对中国近代史、革命历史的展览仍然是国博的强项;“古代中国”虽然排列上做了调整,但仍然承继了历史博物馆的血脉。而专题展里,也有一部分是从外借来的展品。事实上,博物馆的空间已然建立,舞台已然搭好,但如果没有好戏,一个好的舞台也不会成为人们一去再去的理由。此次的LV展,包括各部委的临时展,相信也是国博对自身定位的摸索。48个展厅空间给了国家博物馆各种可能性。然而,“国家”两字又给可能性加了不少的约束。LV展停驻在风口浪尖正是折射出人们对于这两个字的期待。
在卢浮宫的电子导览里,最受欢迎的一条路线就是参观卢浮宫的三大镇馆之宝——《蒙娜丽莎》、《米洛的维纳斯》和《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然而,这条路线并不单单解说作品,也介绍卢浮宫建筑从12世纪的堡垒演变而来的过程,以及展品和博物馆空间之间恰到好处的关系。以《蒙娜丽莎》为例,这幅举世知名的画作的体量实际上非常小,于是博物馆将其放置在一个玻璃框中,并且画作所倚靠的墙壁并不是延伸到屋顶的,画作四周,巨幅的同时代画作围绕着它,使得这幅小尺幅的画作在空间的作用下呈现出中心感和分量感。对于国家博物馆来说,展馆的建筑空间如何和展品互相利用,真正地形成适宜作品的、达成观赏的空间仍然值得摸索。扩建,只是建筑生成的第一步,建筑和作品融为一体,真正成为国家博物馆,仍需时日。
事实上,作为一个信息传递之地,博物馆本身的公共性和国家建筑赋予的权威感是有所背离的。在很多当代的博物馆中,门口的大台阶已经被逐步地淡化,以方便人们进入到建筑的内部,产生亲切感。天安门广场的对称原则,使得国家博物馆门前的大台阶一如之前,但内部空间的多功能化,包括休闲功能的引入,或许将和建筑的柱廊庭院的入口一样,塑造出一种更为民间的氛围。可以供休憩的长廊区虽然某种程度上会破坏建筑本身的美感,但消解了室外空间的紧张和严肃。然而,光靠建构休闲功能来达到公共性显然是不够的,人们能够自在地悠游于国家博物馆众多的展览之间才是公共性的体现。这一方面,或许也不是大尺度、多展馆的建筑本身能够提供的,导引系统和细分的观展路线将显得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