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的宠妃,武则天的族人,杨玉环的婆婆,拥有无数耀眼头衔的唐贞顺皇后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属于她的唐敬陵因“开元盛世”而显赫一时,也因“开元盛世”而落魄一世,下葬仅24年便遭盗墓贼的第一次洗劫。直到2004年,早已“一贫如洗”的唐敬陵遭受了最后也是最彻底的一次“抄家”,连石椁和壁画也被盗墓贼疯狂地洗劫一空,最终辗转流入到美国古董商人的手中。
2010年,被盗5年的唐敬陵石椁被成功追回。2011年,被盗6年的唐敬陵壁画也被成功追回。盗墓团伙受到法律的严惩,美国古董商人“赔了宝贝又破财”,“唐敬陵被盗”一案终于在2011年5月11日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值得注意的是,将重达27吨的石椁运到美国绝非易事,而盗墓团伙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在海外追回的文物背后,是一条如流水线般的文物走私之路。结果无非两种,或是成为某收藏家的私人藏品,或是顺利“由黑洗白”回流国内,无论哪一种结果显然都是中国文物的损失。
引子
描写盗墓难免要认认真真地翻老账,而唐贞顺皇后又是特别麻烦的一位。她曾经是唐玄宗的一位宠妃,武则天堂侄的女儿,历史上称为“武惠妃”。也许是家族遗传的缘故,这位“武惠妃”也如她的姑奶奶一样,聪明且阴狠。
“武惠妃”曾经是一场宫闱大戏的编剧、导演和主演,唐开元二十五年,“武惠妃”以宫中有贼为名,召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入宫捉贼,同时她又密告唐玄宗,太子等人穿铁甲进宫,要谋反!唐玄宗派人查看自然是证据确凿,于是一狠心将三个儿子全部废为庶人,不久三位庶人又被纷纷害死。
害死了太子,作为宠妃的“武惠妃”自然是最大的赢家,因为她的儿子李瑁终于有机会了。也许是受到了诅咒,“武惠妃”很快就得了疑心病,屡次在宫中看到三位庶人的阴魂,找巫师作法、为他们改葬,杀人来陪葬……一系列方法不见成效,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年仅38岁的她便被活活吓死,伤心的唐玄宗追封她为贞顺皇后。
“武惠妃”的早逝并不值得惋惜,但是却给后人留下一个美人故事和一个千古之谜。
先说美人故事,她的货真价实的儿媳妇——李瑁之妻杨玉环,被公公唐玄宗一眼看中,“上行下效”的仿高宗旧制,当年武则天曾出家为尼,如今杨玉环则穿上道服,最终曲线入宫取代了婆婆的位置。再说千古之谜,“武惠妃”虽然是以皇后的待遇下葬,但是唐玄宗还没有修建自己的陵寝,因此把她葬在了长安城北的敬陵,距离唐玄宗的泰陵约100公里,而唐代的史料都没有记载准确的位置,对于今人而言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同时,“武惠妃”死于开元盛世,又是唐玄宗的宠妃,死后还被追封皇后,所以她的敬陵就成了无数盗墓贼的目标,史书记载,其下葬仅24年后就被盗过一次。之后,她和她的敬陵便消失在历史的大海中,再未出现。
唐敬陵重现 已是空坟一座
2004年5月到2005年6月,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唐敬陵又迎来了一批盗墓贼,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一次疯狂盗墓开始了。
按照盗墓的行内说法,全部人马称为“一锅儿”,“锅儿”里最高级别是“掌眼”,不仅负责寻找古墓、鉴别文物,同时还“兼职”初级收购商。“掌眼”之下是“支锅”,主要负责筹措资金和设备。再下面则是“腿子”和“下苦”,前者为盗墓的技术工人,后者则是名副其实的苦力。应该说,各人的分工非常明确,所以收入也拉开了三六九等。
盗墓团伙的主犯名叫杨彬,是当地有名的盗墓贼,不仅是“掌眼”,还是“支锅”,也就是说,盗墓的最核心部分,他一个人全包了。2004年5月12日,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唐敬陵拍照的日子,之所以要拍照主要是为了拿着照片寻找买家,作为盗墓的行家里手,杨彬非常清楚,像唐敬陵这个高级别的古墓,如果没有找到买家绝对不能动手,因为文物还在地下就是“保值”的,一旦出土就等于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1个月后,买家找到了。杨彬马上拉起了20多人的庞大队伍。他和另外两个“支锅”商量后,分成标准就公布了出来,两个“支锅”每人25万元,其他的“腿子”和“下苦”一共100万元,另外,每揭一幅壁画是1万元。同时,他们之间的分工也很清楚,有人干活,有人把风,最远的“观察哨”竟然设在了公安局的对面,从公安局到盗墓现场之间,更是设置了无数的“观察哨”,杨彬始终很警惕地指挥着盗墓。
接下来,在长达1年的时间内,杨彬及其他的盗墓贼先后5次进入古墓,将重达27吨的石椁分拆运出,同时将墓室内所剩5幅壁画全部揭走。文物出土后,当天下午就被发往广东,后经香港,转运美国,紧密的操作如流水线一般,无意中还创造了一个纪录——迄今为止,体量最大、重量最沉的文物走私出境案件。
2006年1月5日,西安警方针对此案成立了专案组,省历史博物馆随即对古墓进行了长达9个月的抢救性发掘,但是令人惋惜的是,经过盗墓贼的疯狂洗劫后,偌大的一个唐代古墓中,除了一个1.5米宽的盗洞和遍地的矿泉水瓶子外,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物。换言之,唐敬陵已经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坟。
抢救性发掘中,考古人员找到了一些哀册碎片,其中一块上赫然写着“贞顺”字样,加之在唐敬陵周边的发现,考古人员确定这座古墓就是消失已久的唐敬陵。同时,万幸的是,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一块被盗后分解的石椁一角,这也成了日后破案和海外追索的重要证据。
海外追文物 整整忙了六年
长达1年的盗墓,居然没有被发现,杨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物极必反。很快,杨彬就会知道他的运气已经好到头了。
2006年2月11日,杨彬昔日的同伙在盗窃另一座唐墓时被抓,杨彬也因此被警方抓获。但令人吃惊的是,审讯当晚,已经做完笔录的杨彬竟然捅开手铐意外逃脱,随后便在警方的视线中消失了。直到7月份,警方在深圳将其抓获。
真可谓是百密一疏。作为盗墓的行家里手,对付警方的“老油条”,杨彬最终栽在了一个移动硬盘上。西安警方和文物部门找到了其藏匿文物的两处窝点,缴获了很多的二级文物和普通文物,其中还有一个移动硬盘,文物人员在移动硬盘中发现了数千张文物照片,涉及文物近千件,其中一个文件夹中,就藏着唐敬陵的石椁和壁画的照片。后经文物人员鉴定,石椁为一级文物,5幅壁画中,3件为一级文物,两件为二级文物。
铁证如山。盗墓贼杨彬无话可说了。2007年10月,杨彬的盗墓团伙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杨彬本人更是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盗墓贼终于被抓住了,唐敬陵文物呢?还在美国的古董商人手中,“他以100万美元的价格从杨彬手中购得了石椁和壁画,随着杨彬的被捕,被盗文物无疑是砸在了手里。”陕西省历史博物馆文物征集处处长师小群说,“2009年1月15日,中美双方签署了《对旧石器时代到唐末的归类考古材料以及至少250年以上的古迹雕塑和壁上艺术品实施进口限制的谅解备忘录》,有了这份《备忘录》,再加上杨彬的被捕,美国古董商人就不可能再买卖唐敬陵文物了。”
2009年底,美国古董商人的代理人与中方进行了谈判。“注意对方的身份,他是古董商,不是收藏家,所以就注定他不会甘心拿着100万美元打水漂儿。”师小群说,关键时刻,他们在唐敬陵抢救发掘出来的那些石椁碎片起到了作用,美国古董商人最初提出了4个条件:一是石椁是其高价购得,要求给予一定经济补偿;二是不能因文物归还对涉案人员加重判罚;三是文物回归产生部分的运输、包装等费用由中方承担;四是对古董商将文物归还中国一事进行正面宣传报道。
“对于美国古董商人的条件,我们根据《备忘录》进行了一一驳斥。”师小群告诉记者,美国商人最终同意无条件归还石椁并承担境外运费,因为不论他愿不愿意和中国警方合作,石椁和壁画都终将被追回。“2010年,石椁通过广州海关回家,2011年,壁画通过天津海关回家。”
整整6年,一边是破案抓人,一边是抢救发掘,最后又是漫长的海外追索,用师小群的话讲:“谢天谢地,总算没有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