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伟哉书法
三月,一场不期而至的降雪,再次放慢了京城入春的脚步。踩着尚未融化的积雪,我来到一个叫芳古园的居民小区,叩开了我国著名作家孟伟哉的大门。
与十年前相比,孟老依旧腰板硬朗,精神矍铄,思维敏捷。从文学创作到绘画艺术,从社会发展到房价问题,老人谈兴甚浓。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话题拐了弯,又扯到书法上去了。
孟伟哉对书法的理解本色而单纯。他认为所谓的书法其实就是“把字写好”罢了。不要用讳莫如深的书法法则或概念来拔高他的“字”。最初促使他把字写好的原动力是投稿的需要,要让编辑看得懂字,不要惹得人家劳神费力,伤人眼球,也容易被退稿。后来自己做了编辑,当然更希望作者能把字写清楚了,起码能让排字工辨认吧。这些与字打交道的经历,久而久之,潦草字渐渐收敛起来,字也越写越规矩老实了。然而,随着电脑和网络的普及,人们的交流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书信往来正淡出我们的生活,手写的机会越来越少,于是乎,人们也变得越来越不认真甚至不会写字了。
孟老说了一件趣事。前两天一位浙籍青年给他写信,书信格式混乱暂且不论,满纸的龙飞凤舞足以令老人头晕目眩,不知所以。但有意思的是,青年在信封内夹一洒金宣纸,恳求孟老赐予墨宝。孟颇觉尴尬,沉思良久,真想在这张纸上写下“请把字写好”几个字。
在书论方面,孟伟哉崇尚与之同籍的明末清初思想家、书画家傅山“宁拙毋巧,宁丑毋娟,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之道。不刻意讲究一撇一勾一点一划的视觉效果,一味在用笔、用墨、点画、结构、分布等技法层面上反复揣摩,搜索枯肠,力求尽善尽美。而是像对待写字那么简单轻松,兴致使然,有感而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收到孟老寄赠的一幅字,内容是抄录毛主席《临江仙·给丁玲同志》的一首诗,从字里行间分明能感受到作者怀着对主席的敬仰,契合当时的心境所喷发出的那股激情,字体浑厚雄健、遒劲苍润、稚拙高古。孟老戏称他的字是“孟体”,我想,正是由于这种由内而外的真情流露,加之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生活积累,方能达到一种由博返约、含而不露的艺术境界。
作为有着二十多年画龄的当代画家,孟伟哉自嘲是“在野派”,不受门户与流派的束缚,自由自在尽情挥洒。在表现形式上,同样寻求以意造形,以情动人,删繁就简,大象无形的意境。他认为,在对艺术的理解上东西方是相通的。毕加索喜欢上了中国书法,吴冠中对凡·高的绘画艺术推崇有加,克林顿夫人在孟伟哉众多作品中却选了墨色单一的《荷》……这些现象印证了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人们相同的审美价值取向。当代绘画是用内心视觉去发现、选择、提炼、加工、创造的艺术。在吴冠中之前,无数画家画过江南民宅,但惟有这位艺术大师发现并提炼了江南民宅屋顶黑瓦那条典型而美丽的“黑线”,一黑一白,一浓一淡,一“线”以蔽之,使这条沉寂的“黑线”最终成了吴氏的专利。
孟伟哉在文学创作上卓有成就,他又以旺盛的精力和炽热的情感投入书画创作,于是,又长出一个艺术的翅膀。展开双翼的孟伟哉腾飞起来,忽然惊喜地发现,在地平线上方的万米高空,有一条“云”平线,于是,他可以在这个高度自由翱翔,鸟瞰世界与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