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荣·黑暗中走台步的灵魂

倪慧英·爱与恨花月影

邓小玲工作照

　　核心提示

　　从一代粤剧宗师白驹荣、马师曾、红线女，到倪慧英、丁凡，再到年轻一辈的蒋文端、曾小敏……历时5年，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专业画家邓小玲完成了100位粤剧名伶的肖像图，这100位粤剧名伶年龄横跨近百年，有些已作古离世，有些风华正茂，但他们粉墨登场的那一刻风采，被邓小玲以丹青笔墨凝刻下来。

　　伶人们身怀绝技，登台的一幕，往往又是他们传奇身世的一个缩影。因为痴迷粤剧，邓小玲用5年时间沉浸在这100位名伶的现场演出、录影及文字传记里，精准“隔空”抓住百位名伶的风情神采。邓小玲还为每位名伶题词配诗，与其说是为百位名伶立像，更像是为他们立传。

　　“我游走于粤剧和绘画之间，享受着粤剧给我创作过程带来的酸甜苦辣。”邓小玲以一个画家的眼光欣赏粤剧名伶，不知不觉也投身粤剧的保护发展中，还曾协助倪慧英在108届交易会中把粤剧推向世界舞台。下周二(3月1日)，“粤剧百名伶图———邓小玲画展”将在广州艺博院开幕。日前，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她的故事。

　　南方日报记者 李 培

　　粤剧伶人往事力透纸背

　　“伶人身怀绝技，头顶星辰，去践履粉墨一生的意义和使命，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仅此一点就令人动容。”章诒和在《伶人往事》中曾有这样的描述。在邓小玲画中，许多粤剧名伶的传奇身世透露纸上。

　　《粤剧百名伶图》中，不少都是老一辈粤剧大师的经典绝唱，如罗品超的《荆轲》、何非凡的《西厢记》、郎筠玉的《花木兰》、楚岫云的《黛玉》……大都是今天粤剧舞台上很难见到的经典。除了马师曾、红线女等人外，邓小玲也画了许多富有艺术成就的老一辈名伶，如“平喉歌伶”邓曼薇、“青春艳旦”秦小梨、香港慈善伶王“新马师曾”、“戏迷情人”任剑辉、白雪仙等。

　　画上风情万种的名伶，往往身世传奇。民国时广州《越华报》曾这样写道：“一个歌者，一个伶人和明星，身后仍然能够把音容永远留传下来，至今不衰的，自阮玲玉以后，可算是小明星邓曼薇了。”翻看这些，触动了邓小玲为小明星邓曼薇立像的创作欲望。

　　但时隔久远、资料匮乏，邓小玲只能反复聆听邓曼薇留下的唱片，在粤曲中想象这位女伶当年的风采。根据仅有的两张照片，她完成了一幅《小明星·风流梦》。以独创粤曲“星腔”红极一时的邓曼薇，站立于画中央，嘴角微颦，风情万种，口中仿佛轻轻吟出一段轻盈小曲。“……情动牵爱情梦，絮花飘满头时梦正浓。”肖像背后，邓小玲又用行草题下《风流梦》的唱词，透露她一生的主题：命运坎坷，爱情曲折，致使她身心疲惫，30多岁就去世了。

　　邓小玲还有一幅作品《任剑辉·静美与动美》，描绘了上世纪50年代在香港风靡一时的粤剧搭档任剑辉和白雪仙，任剑辉女扮男装，舞台上风流倜傥，而白雪仙风姿绰绝，两人搭配天衣无缝。当时在香港，任剑辉因为反串风流倜傥，有“戏迷情人”的美誉。而台下，两位名伶的身世传奇，舞台上两人情侣生死相随，而舞台下两人甚至也终身未嫁。邓小玲题字曰：“相助才叫朋友，人生路，是风雨品茗。真心、真实、诚可贵。”

　　邓小玲不仅为百位名伶立像，而且题诗，诗画结合，缩写伶人们不平凡的人生。对于晚年不幸失明却仍坚持舞台表演的一代宗师白驹荣，她题词为“黑暗中走台步的灵魂”；对于“虾腔”创始人罗家宝，邓小玲题上罗家宝的诗句“长风伴我有轻舟”，概括了他诗化的人生和非凡的人生际遇。

　　一朝研究粤剧而成戏痴

　　5年时间，邓小玲几乎谢绝了一切应酬活动，终日闭关家中创作，沉浸在百位粤剧名伶的经典唱段和人生故事里。是怎样的机缘，让她能潜心静气画下《粤剧百名伶图》？邓小玲说，由于工作关系，几年前她参与了《粤剧大辞典》的编纂工作，由此进入到粤剧研究之中，有机会碰触了一个个伶人不平凡的世界。为推动粤剧申遗，她有了这个创作念头。

　　5年时间，广州凡有粤剧表演，台下几乎都能见到邓小玲的身影。有时她还带着笔纸，在台前幕后速写，不少名伶的肖像都来源于她的现场感受。比如一次观看陆敏渭的表演，这位台风豪迈的武生原本一袭蓝衣，但舞台上灯光一亮，瞬间他犹如身披霞衣，气势不可挡。邓小玲就把这一感受画下来，完成《陆敏渭·跃马扬鞭真豪迈》。

　　在她的画里，粤剧特有的行头、戏服、动作招式被一一记录下来。一些名伶流传的经典唱段颇多，她几乎看完所有的唱段录像或演出后，要在脑中形成一个最传神的形象，才会落笔，这些演出片段有时往往多达二三十部。比如对于红线女，邓小玲翻看大量演出录像后，最偏爱她的《昭君出塞》，邓小玲认为红线女舞台上的不凡气度与昭君颇为吻合。于是在画中，邓小玲以枯或润的皴笔，营造了一个凄美意境，漫天飘雪中，一身雍容的昭君身披华丽服饰，踏上出塞的征途……

　　邓小玲说自己还是倪慧英的“粉丝”，凡有她的演出就去捧场。为了完成倪慧英的肖像，她多次与倪慧英深谈，精准抓住她平实感人的演出风格，将《花月影》的一幕绘于纸上。邓小玲深知，《花月影》对倪慧英的重要性，因为这个改编剧，倪慧英顶住压力和争议获得成功，邓小玲特别在画旁题字：“爱与恨花月影”。之后，邓小玲还协助倪慧英，将粤剧推向了广交会平台进行展示，自己也投身到粤剧发展事业中。

　　由于整日听粤剧唱片、看粤剧演出和光碟，邓小玲成了戏痴，她还把每天的感受写成日记。“由于沉迷，很多次我脑海中会突然闪现出这些名伶在舞台上惊艳的一幕，于是提笔作画，如果画中景象与我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吻合，我会常常激动落泪。”邓小玲说，5年来她的生活沉浸在百位名伶的戏内戏外。甚至有一次，她在广播中听到，粤剧新生代演员曾小敏因为拍戏而消瘦的故事，于是被感动，连夜创作，完成了《曾小敏·衣带渐宽终不悔》。

　　中途几欲放弃而后大胆创新

　　5年时间描绘百位名伶，邓小玲也曾几度想要放弃。“整体画到大概一半的时候，有一位朋友说，你画得很美，但如果没有创新和对写意的追求，就有可能流于一般，不过是一张张插画。”因为这句话，邓小玲停顿了一周，苦闷挣扎，甚至想过放弃。最终，她决定大胆创新，在传统线描基础上加入水墨写意色彩，将这些名伶图升华为艺术创作。

　　为突破舞台上千人一面的形象，除了加入名伶们本身的性格特点外，邓小玲还大胆融入时尚元素，以大金大银等色彩来渲染气氛。在《欧凯明·子龙英勇世无双》中，她用大金纸撞墨撞水的画法，营造古战场的意境，勾勒欧凯明表演中英姿勃勃、擅长小武戏路的艺术形象。在《陈笑风·江河水》中，为了再现陈笑风“江河水”的唱腔风采，邓小玲以滔滔江水和朵朵祥云作为人物背景，这些背景以银箔染色，衬托出主人公气定神闲的风采。

　　画家卢延光对邓小玲的《粤剧百名伶图》评价道：“她把笔下的名伶进行提炼、夸张、变形，使画面充满神奇浪漫的艺术魅力，表现了粤剧舞台的节奏感，音乐锣鼓的韵律感，意象之中延伸出无限广阔的空间。”而著名学者王贵忱、著名人物画家杨之光也对她的创新和探索表示肯定，欣然为她的《粤剧百名伶图》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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