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的木头疙瘩

　　如今，根雕艺术发展异常迅猛。我不太喜欢根雕，我觉得它们被“动过了”，观赏之后分不清哪是雕成的，哪是天然长成的，少了一份自然气息。虽然它们很精美，有的还声势浩大，有的根雕作品有一面墙那么高，盘根错节，玲珑剔透。我怀疑，根系这么发达的大树会轻易死去？别是为了要把这些树根做根雕，特地把大树古树砍倒，然后挖地三尺吧？

　　我喜欢没被雕过的没被油漆过的木头疙瘩，每次从外地旅行回来，总会带上一块两块。

　　那次从广东四会玉器市场返回广州的路上，经过一个沿公路的木雕市场，便下车去淘宝。我一眼看中一块中间有凹陷的金丝楠木。它像什么呢？什么都不像。也许正因为雕匠还看不出它能雕个什么玩艺，所以扔在一边，开价也不高。我花了80元钱买下了这块珍贵的玩意儿，带回家在凹槽里放几个烟斗，很有滋味。

　　付完钱，我又在店里东看西觅，一个角落里扔着一块灰头土脸的木头疙瘩，我拿起来反复看，当我把它举过头顶时，有了，这不是一棵活龙活现的灵芝吗？我不动声色地问老板：这是什么木头？老板说：柴木。我问：多少钱？老板说：40块。我说：柴木又不是什么好木头，20块钱吧？老板挥挥手：拿去拿去。

　　灵芝是一种珍贵的有灵气的药用植物，把这么大一棵“灵芝”放在客厅里，很吉祥。

　　那次和诗人阿缪到井冈山去玩，见到一个店里专门卖绿檀雕成的工艺品，什么笔筒、如来佛、镇纸等等，它们被玻璃纸小心翼翼地包着，显得很高档。不知为什么，我看到这种千篇一律的精雕细刻，很烦。

　　我故意问：有没有没雕过的绿檀原木？老板点点头，指着后屋角落里放着的十多个原始的绿檀树墩子。我问：一个墩子多少钱。老板说300块，不还价。

　　一段原木足有20多斤，即使我买下也搬不回去。阿缪说：你腰不好，我帮你搬，买吧。

　　老板收下300元钱后问我：你也送人啊？我诧异道：为什么要送人？带回家当小凳子坐不行吗？

　　老板笑了。原来，当地人眼下给人送礼，尤其是送给领导，不再买用绿檀雕成的工艺品，而是直接送四五段绿檀墩子去，对方爱雕什么就雕什么——哦，我一下子变成会给领导送礼的“内行”了。

　　近日到浙江景星岩风景区去旅游，在一个山坡上看见一个80高龄的白胡子在卖木头疙瘩，虽然每一个都只有二三十块，但无人问津。老人说：都是我从山上捡来的，要是我会雕刻会油漆就好了。

　　我挑来挑去，发现一个木头疙瘩很像一尊抽象的孤傲的钟馗造像，于是掏出20块给了老人。我说：大爷，幸亏您不会雕刻呀。

　　有灵性的木头疙瘩不用雕刻，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用眼睛找去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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