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将自己的工作室经营得像个拼贴艺术品。
李云飞,Chris Gill, 威海路696号1号楼201室住户。南非出生的英国画家,1997年开始定居上海,现在的“正当职业”是画家,兼职给伦敦艺术报写稿。“我可是有记者证的。”李云飞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个号称“被上海选择”的艺术家在谈到离开时,一脸被抛弃的无奈。
2006年,李云飞从马良那里得知威海路696,便毫不犹豫地“抢占”了一块天地作工作室。他最初用800元/月的价格在2号楼租了一个60平方米的空间,后来因为“照不到太阳”便搬到了1号楼,以3000元/月的价格租了80多平方米的四间房,便是“李云飞画室”。
李云飞把画室没有阳光的一半作为作品储藏室,其余凡是阳光可见的地方随处堆放着颜料、画笔、梯子、半成的作品。为什么没有特别装修?李云飞表示,在这里呆了几年,但不知道何时会被“赶走”,所以没有花钱在装修上。“不单我和邻居们不确定,696的管理者(物业)似乎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这里一直没怎么整修过。”
李云飞有不少关于这个社区的回忆。“我们这里陆续来了很多艺术家,我的隔壁是一个中国版画家,楼下是日本的艺术策展人鸟本。我还介绍了我的德国朋友Suzanne过来,她在马良的隔壁开了一个叫《后台》的艺术空间。有几个法国人在园区最里面合租了一个空间,每个人各占一个角落,每天我过去他们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各管各地闷头画画,那个状态非常有趣的,创作本身就好像一个行为艺术。”“我们每年或者隔年会搞一次艺术聚会叫‘Studio Open Day(工作室开放日)’”。这就像是696的艺术节,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系列行为艺术的展示日,而对于这些696的“创意居民”,这无疑更像一个联络邻里感情的狂欢派对。
刚入驻696的时候,李云飞动手做了一幅园区地图挂在2号楼下。地图上清晰地标明了各个艺术家的名字和画室楼座号, 一直到现在,几乎每一个第一次来696的人都要抬头望一望。
可是谁给这些即将搬迁的艺术家指条“明路”呢?
在去年末和今年初,几乎所有696的艺术家都陆续收到了不再续约的口头通知,限令3个月内搬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工作室接下来会被什么样的人接管,谁来照看他们散养的猫和种植的花花草草。这里会变成另一个新天地?另一个田子坊?另一个1933?还是变成千篇一律的广告公司写字楼?各种传言在696传播。
听到风声之后,艺术家们内部开了几次会议商讨“搬迁”问题。一些人心存侥幸,以为过了风声就安然无事了;一些人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开始寻觅下一处安身地;一些态度略微激烈的找物业管理人员谈判,不过物业表示自己也只是接到“上级通知”,并不知道谁具体负责这次改造项目。
眼下,李云飞和所有人一样心烦,3月他在北京红门画廊要举办个人画展,他很担心在展览期间自己的画室就被人强拆了,而在一两个月内再找类似696这样一个地理闹中取静的地方实在难如登天。
“万不得已的话,我只能离开这里,考虑去北京,听说云南也不错吧。”这个号称“被上海选择”而来到上海的艺术家在谈到离开时,一脸被这座城市抛弃的无奈之情。“我是一个以大都市为题材创作的艺术家,所以威海路696这样一块地处市中心的艺术社区对我来说是最理想的工作地。很多人说搞艺术要去北京,但北京实在太大了,我更喜欢在上海生活,这里相对更精致,骑自行车可以去任何地方。”
李云飞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记录了很多关于696的故事,平均每天都有五六百的点击率,有很多国内外的朋友看了之后众口相传这块艺术地标,最近,一些境外媒体也从他那里得知“改造”的消息并进行了相关的报道。不过这些报道目前看来都没有形成太大的影响,一旦艺术家们全部搬走,曾经的威海路696号便成了永远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