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证大艺术超超市卖场内部

　　本报记者/傅蔷

　　2006年像一个分水岭，当代艺术在那一年变成了神话。刘晓东的《三峡大移民》以22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刷新了中国当代绘画的拍卖纪录，飞入知名餐饮连锁企业俏江南老板张兰的会所。从那时起，媒体谈起艺术总喜欢由“天价”破题，艺术市场成为一个渐行渐远的财富游乐场。

　　近一两年来，各地兴起的平价艺术超市开始改变这一切。平价艺术的倡导者们不仅掀起了一场价格革命，也打响了一场让普通人与艺术亲近的审美革命。

　　艺术超市纷纷冒起

　　纽约曼哈顿有个东村，是著名的艺术运动发源地；成都有个西村，是中国第一家艺术原作平价超市西村艺术空间的诞生地。西村艺术空间2009年秋天开业，3000平方米的展场中，1平方米以内的画一般定价为2000元到5000元。

　　同年11月，上海证大艺术超超市在浦东大拇指广场开业，销售和展出的万余件艺术品价格从10元到5万元不等，大多数作品在5000元以下。2009年，艺术超市还出现在深圳、珠海、重庆、杭州等地。今年年初，证大超超市的北京分号将进驻798艺术区。

　　各地艺术超市均以年轻艺术家的原创作品为主，涵盖了国画、油画、版画、雕塑、书法、陶艺等绝大部分艺术门类，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创意产品，包括设计师产品、艺术衍生产品和DIY手工艺品等。

　　高端画廊令人敬畏，偌大的展厅挂不了几幅作品，又价格高昂，普通人进去走马观花一番也是需要勇气的。平价艺术超市却不同。创办人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馆长沈其斌的雄心是做中国最大的“艺术品仓储库”。3000平方米的四层卖场，像一个宜家家居和淘宝网店的综合体。每件艺术品旁边都有醒目的白色价签，顾客拿着价签到收银台付款，就能享受包括送货、安装在内的一条龙服务。此外，买家还可以到证大超超市的网店进行选购。

　　艺术超市不仅是一个艺术交易的平台。比如西村艺术空间，是一个集当代艺术、瓷器、创意家居、独立电影等众多艺术门类为一体的“艺术村落”；证大超超市提供艺术收藏的咨询指导，还提供艺术类衍生服务，如艺术布置工程和衍生产品开发。

　　当打工妹遇到抽象画

　　做“平价艺术”的想法由来已久。西村艺术空间的投资者、成都贝森文化公司董事长陈动生女士说，十年前，贝森和著名艺术评论家栗宪庭在北京创办当代艺术刊物《新潮·艺术现场档案》，感觉中国当代艺术已陷入圈子化和学术化的倾向，远离日常生活。“如何在当代艺术与民众日常生活间架起沟通的桥梁，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陈动生说。

　　2009年，栗宪庭提出在拍卖和画廊之外建立艺术品交易的“第三级市场”的想法。在贝森的积极促成之下，西村艺术空间诞生了。

　　第三级市场是相对于两级而言的。长久以来，艺术市场为画廊和拍卖行两个渠道独霸，艺术家和藏家不能直接接触，只能通过拍卖场和画廊进行交易。“平价艺术市场正是在拍卖和画廊之外，提供给购买者一个提早或更直接地介入当代艺术作品交易的渠道。”陈动生说。

　　艺术市场向来给人“山高水又深”的印象，运作不透明。证大艺术超超市朱敬一总经理表示，高端画廊的门槛高，年轻画家欲入无门。普通大众对艺术品有强烈的消费欲望，却找不到一个平价的艺术场所。“我们做这个市场就是搭建艺术家与藏家的交流平台。”

　　创作与欣赏之间的神秘帷幕撕开后，普通人对艺术的热情让人始料不及。证大艺术超超市刚开业的时候展出过一幅抽象画。画面上有50多个人头像，毕加索一般的粗犷画风，朱敬一还担心顾客接受不了。开业第二天一早，一个打工妹模样的女孩子赶到卖场，拿着姐姐拍的照片苦寻那幅画，急得都快哭了。女孩的收入不高，而那张画要2000多元，她连价格都不问，一定要买下。因为画中的人像极了她去世多年的母亲。艺术超市里的“意想不到”非常多。专门画小丑的、专门画麻将的艺术家遇到了各自的知音。

　　证大超超市开业一年多以来，店面营业额达到1500多万元，它承揽的浦东机场、酒店和会所的艺术品布置工程创造了2000万元的收益。

　　西村艺术空间向来低调，从不做广告，主要靠口碑相传。目前，西村拥有一个包括收藏家、艺术爱好者、官员、老板、白领和设计师等在内的广泛顾客群。据统计，大多数顾客是首次购买艺术原作。

　　青年艺术家的孵化器

　　艺术超市沟通了市场，也改变了众多艺术家的命运。不少画家在加盟证大之前一张画也卖不掉。一年多过去了，有画家的收入已达到二三十万元。一位无锡艺术家一直卖不出作品，老婆都要跟他离婚了。后来他带着5幅作品来到证大，一个星期后画作全部售出。

　　西村也非常关注青年艺术家群体的成长，吸纳尽量多的本土艺术家加入。“这些艺术家暂时没有名气，暂时无法花钱推销作品，甚至暂时无法解决生存的问题，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们的才华。我们愿意提供西村这个平台去帮助他们。”陈动生说。

　　“既保持艺术家鲜活的本性又能保持艺术家的原创性，这里是有出路的。”朱敬一说。创新，是平价艺术的生命线。

　　证大艺术超超市设有一个专业的作品审核委员会。每天，他们会收到全国各地100多位艺术家上传的作品，从中选出5到6位。而后证大超超市与艺术家商量定价并签订协议。他们还定期给艺术家打电话、开会，就作品进行探讨。“我们的口号就是原创，但我们也要求唯美的、普通人能接受的东西，这样结合在一起市场面会更大。”朱敬一说。

　　目前，艺术超市中的消费者大多数不以投资为目的，买艺术品很多是为了家居装饰，还有一些对艺术市场不熟悉的初学者，把艺术超市当成“试水”之地。

　　但淘到宝的大有人在。栗宪庭曾在为西村艺术空间写的序中说，在西村，真有可能“冷不丁买个梵高”。“西村一年多的经营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空间目前有10多位艺术家，作品价格比空间刚开业时有了大幅度提高，因为他们的作品得到了更多专业机构和买家的认同。”陈动生说。

　　朱敬一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位经常光顾证大超超市的律师，有一天看中了一幅水彩画，在跟朱敬一反复咨询了水彩画知识后，买下了标价2000元的作品。后来，朱敬一才发现，那张水彩是一位画家创作油画前的小稿，油画后来以较高的价格被某收藏家买走，水彩画也身价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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