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罗斯柴尔德勋爵
星期天与雅各布·罗斯柴尔德勋爵于沃德斯登庄园共进午餐
“民主党属于摩根家族,共和党属于洛克菲勒家族,但摩根和洛克菲勒都属于罗斯柴尔德。”——二战前的美国财富用一句话解释足矣。罗斯柴尔德家族拥有多少财富是一个世界之谜。作为全球最为神秘古老的家族之一,他们隐藏在阴暗角落控制世界经济近两个世纪。当我走进承载这个神秘家族历代足迹的沃德斯登庄园、这个可以买下整个欧洲文化遗产的家族宅邸,白金汉宫都要为之让路。
开场白:“真的没什么值得一写的事”
“你要知道,我轻易不接受采访,如果你真的想写点什么,希望最好不要写我个人方面的东西。”雅各布·罗斯柴尔德勋爵一边给我倒着一杯都夏美隆2000年珍藏红葡萄酒,一边提出这样一个谨慎的要求。提起都夏美隆,据说可追溯到1870年的罗斯柴尔德家族酒窖里,1.5万瓶顶级好酒之一——好像眼前这位老人,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真的没什么值得一写的事”。
现年73岁的罗斯柴尔德仍然是个精力超常的“幕后操纵者”。如果站在我面前的这位高而瘦,穿着花呢夹克、高领灰色毛衣和黑裤子的人看上去有点眼熟的话,我想不是因为他把自己塑造成了公众人物,而是因为他椭圆形的长脸、高前额和像鹰一般犀利的眼睛,以及言语间流露出那种富有智慧的表情,与英国著名画家卢西安·弗洛伊德在1989年为他画的肖像一模一样的缘故。
我告诉罗斯柴尔德,我喜欢那幅画。“当他准备给我作画时,我心里想的是我看上去肯定很恐怖,因为太老了,但20年后再看这幅画,我却很开心。”他并未如我想象,像其他上了年纪的人那样陷入回忆。“弗洛伊德的所有作品现在都在英国国家肖像画廊里”。
我们的午餐设在沃德斯登庄园里一个保留了19世纪风格的品茶凉亭,他的夫人瑟琳娜正在瑞士滑雪。对一位知名银行家、艺术慈善家和收藏家来说,星期天下午是罗斯柴尔德满满日程中惟一得闲的一段时间。
进行时:“从历史的角度看,我们很幸运”
作为一个企业家,在家族企业罗斯柴尔德父子投资银行工作过一段时间并辞职后,他于1991年创立了J罗斯柴尔德保险公司,同时,他也是在伦敦交易所上市的投资信托公司RIT的主席,其他产业还包括斯宾塞·霍斯资金管理公司及一些小型商业银行。
作为一个慈善家,他贡献了伦敦视觉艺术中心,资助了很多印象派和早期现代派绘画精品艺术学院。他现在的主要兴趣就是自己的家——重现沃德斯登庄园“18世纪的光彩”。2010年夏日开放前,已收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全球身价最高的当代艺术家杰夫·昆斯那令人瞩目的6英尺高不锈钢镀铬的《裂纹蛋》,以及从5月1日开始展出的拉丁美洲最才华横溢的反叛设计师坎帕纳兄弟的吊灯和家具设计。
罗斯柴尔德并不介意外界把自己的家族描述成“欧洲商业之父”,因为他们的确是第一个开办商业活动的人,“从历史的角度看,我们很幸运”。不过,从19世纪中叶以来,家族成员开始倾向于以低姿态来掩盖财富。
在一个摆设着舒适柔软的米黄色沙发的豪华画室里,我们从长长咖啡桌上堆满的各种艺术书籍开始聊起来。画室的一切细微末节都出身名门。巨型灰色吊灯由著名的西班牙建筑师蒂亚戈设计,“当时蒂亚戈正在为毕加索博物馆做吊灯,他问我要不要也来一个。”一只面露狡猾神色的伸懒腰黑猫雕像被放在了一幅弗洛伊德花园系列油画的下面,是超现实主义雕塑家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的作品。“我很崇拜贾科梅蒂,”罗斯柴尔德带我走过另一个雕塑作品时说道。
高潮:“幽默、聪明,是最受欢迎的明信片”
当我步入具有浓厚洛可可风格的餐厅,佳肴已经摆上了古董饭桌,是自助餐,有烤鸡、煎土豆,庄园自产的甘蓝、胡萝卜等,所有的菜都是纯粹的英国烹饪风格。坐在一个铺着白色桌布,放满银饰、蜡烛、花和书的圆形桌边,罗斯柴尔德吃的慢且少,说起话来很讲究,但还是不能完全掩盖他对沃德斯登庄园取得最新发展的喜悦之情。用罗斯柴尔德自己的话说,艺术品“幽默、聪明,是屋子里的一缕新鲜空气,是最受欢迎的明信片。”不过,在如今的经济背景下,“沃德斯登庄园是一个负担,”罗斯柴尔德谨慎地说,“是一个我喜欢的负担。如今这个年代在这样的一栋房子里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自1957年接手这个庄园和2000英亩土地后,罗斯柴尔德的国民信托公司几乎成了半独立经营体,不管是他继承的还是自己创立的财产,都是未知数。今天,在艺术领域里开放私人或公共部门不乏成功案例。建于19世纪的,超过40个罗斯柴尔德庄园里,只有沃德斯登的收藏是完整向公众开放的。每年将近40万的参观者,也使沃德斯登成为英国国民信托公司资产中被参观最多的建筑。尤其对年轻观众而言,它还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历史象征。
比如,等级制度在园内还能看到。当罗斯柴尔德给我倒上另一杯来自红酒之乡的波尔多时,一位穿着细条纹燕尾制服和马甲的管家克莱夫给我们端上甜点,大得吓人的苹果派和黑莓甜蛋糕。在维多利亚鼎盛时期,沃德斯登庄园的菜谱享誉国内外,以至于英国女王把她自己的御厨送到庄园来向罗斯柴尔德的厨师学习厨艺。庄园里来访的名人包括里根、克林顿和密特朗。当罗斯柴尔德1988年从表兄詹姆斯的遗孀手里继承庄园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该把庄园给谁,只因罗斯柴尔德和她的关系非常好,说起这段往事,罗斯柴尔德明显有点尴尬,但他一直有种感觉他就是庄园的继承人,就像“对各类艺术品的直觉一样”。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他不仅拥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基因,同时也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艺术家基因。“我的成长过程中充满了艺术熏陶。”他的父亲维克特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第三代成员,在1936年把位于皮卡迪利镇的连排别墅和一系列乡村庄园拍卖出去时一度引起轰动。“父母离婚后,我大多数时候都和母亲在一起。她改嫁了一个希腊画家。”
罗斯柴尔德的祖母在世时是法国知名野兽派画家亨利·马蒂斯的好朋友。“每年祖母过生日时,马蒂斯都会送阿鲁姆百合给她,还把这一切画在画里。你能想象马蒂斯在你面前画画时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吗?”
尾声:“你不觉得它很像一个诸侯领地吗?”
午餐结束了。管家克莱夫开车让我在庄园内游览,“你不觉得它很像一个诸侯的领地吗?”在这所庄园开放前,我花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参观,但很多像法国建筑艺术及新近设立的冒险区等都来不及细品。“在白金汉郡的乡村看到这些景观实在很吃惊吧。”克莱夫追问。
作为英国国家遗产纪念基金的负责人,他涉足的领域很多。有人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就生活在《睡美人》的城堡里,后来我发现,庄园里仅画作每幅价值都至少达1000万美元。
在克莱夫开车送我到车站的途中,罗斯柴尔德给我指了指鸟舍,称那将是《裂纹蛋》最适当的展示场所。“昆斯的作品的确很有趣,每次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同的观众,但问题是,谁能止住这此起彼伏的安可声(法语:encore,指演出结束后,观众因欣赏表演而希望表演者能够再回到舞台上继续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