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儒先生是德高望重的政治家、法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出身官宦世家,几代人知书达理,为官清廉。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收藏奇石。
沈钧儒先生承袭家风,一生爱石藏石。他的奇石藏品品种丰富,既有天上的陨石,又有地下的化石,仅矿石标本就有200多枚,它们的来源或是自己拣来的,或是朋友赠送的,还有是从市场买来的。在上世纪50年代,沈钧儒居住在北京东城区东总布胡同一座花木繁茂的庭院中,他的客厅里、卧室里、书案上、窗台上,到处陈列着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大小石头。他把自己的书斋命名为“与石居”,并咏诗道:“吾生尤爱石,谓是取其坚。掇拾满吾居,安然伴石眠。至小莫能破,至刚塞天渊。深识无茍同,涉迹浅戋戋。”同为“七君子”的史良女士在回忆文章中记述了这样一段往事:“在重庆时,沈老的身后经常有‘尾巴’。抗战胜利后,沈老离渝返沪,在离家的那一天,‘尾巴’仍然照例跟随,他们发现沈老有一只箱子很沉重,硬要打开检查,其实是一箱石头。”
沈钧儒先生爱石,更爱石头那坚不可摧的精神,他与石而居,以石会友,以石交友,赏石砺志。抗战时期,常有各界名流、抗战志士聚于沈钧儒家中赏石咏石,共商国是。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在重庆时曾为沈钧儒的“与石居”题额并识:“衡山兄爱石成性,所至选石携陶陈列室中,以为旅行纪念,为题斋额,并缀于词。”词云:“求石友,伴髯翁,取不伤廉,用不穷。会见降旗来眼底,石头城下庆成功。”寄寓了盼望抗战胜利同庆于南京石头城的深情。当时,郭沫若、冯玉祥、李济深、黄炎培、茅盾、梁寒操、张仲仁、侯外庐等社会名流也都为“与石居”题词颂诗,其中,冯玉祥的题词是:“南方石,北方石,东方石,西方石,各处之石,咸集于此。都是经过风吹日晒,雪浸雨蚀,可是个个顽强,无亏其质。今得先生与石为友,点头相视,如旧相识,且互相祝告,为求国家之独立自由,我们要硬到底,方能赶走日本强盗。”以石喻人,赏石励志,一时,沈钧儒的“与石居”成了东南西北爱国志士的聚会之所。沈钧儒先生的藏石来自世界各地,一如郭沫若所说的那样:“凡游迹所至,必拾取一二小石归,以为纪念。”早在1900年,沈钧儒年轻时,曾到陕西汉水襄河拣过石头。此后,他在贵州的安顺、广西的百色、甘肃的玉门、辽宁的沈阳等处都拣过石头。建国后到了北京,依然如此。到朝鲜访问,他在鸭绿江边国界桥下、在罗盛教烈士陵墓处,拣过石头;到苏联访问,他在列宁躲藏过的拉兹里夫草棚旁拣过石头;89岁时,他在北戴河洗海水浴,从鹰角石海滩拣回一块大石头,此石红白两色相间,杂有一些云母似的小星点,后来,沈钧儒把它置于案头,朝夕相伴,人石相解,物我相化,返朴归真,进入到了审美的最高境界。
沈钧儒先生的藏石中有不少是朋友们送给他的。其中有朱学范赠送的来自德国海边的一块淡青色卵石;有西藏班禅十世赠送的三块经石;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原主席赛福鼎赠送的玉石;有广东省长陈郁赠送的黄腊石;有地质部长何长工赠送的矿物标本等等。沈钧儒把这些石头一一标上名称,署上赠送者的名字,妥为保存,爱若家珍。
1963年,沈钧儒先生逝世后,郭沫若在《挽沈衡山先生》诗中赞道:“爱石传神堪景仰,临池有味难观摩。”石如其人,这是对沈钧儒一生爱石的最好总结。